循环5月3日(王雨李琴)免费阅读完整版小说_最新小说全文阅读循环5月3日王雨李琴

王雨李琴是《循环5月3日》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如是也斯”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五一回家第三天,王雨发现时间停在了5月3日。>起初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不管身体受到什么样的创伤,第二天都会循环重置到5月3日他躺在家里床上的状态,无论他花了多少钱,都会在“第二天”重置回来,无论他做了什么事,“第二天”人们都会忘记,变回5月3日的状态,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雨疯了,他不在觉着这是恩赐,这是惩罚,是无休无止的惩罚!>每次醒来总在5月3日清晨,手机里的日期仿佛也被永远定格在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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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小说《循环5月3日》,现已上架,主角是王雨李琴,作者“如是也斯”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楼下炸花椒油的辛香和苞米茬子粥的甜腻,混合着老榆树清苦的花粉味,如同一种无形的粘稠胶质,死死糊在王雨的鼻腔和肺叶上。他闭着眼,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但意识却异常清醒。昨日车轮碾过漫长公路的震动感,引擎盖下持续不断的嘶吼,风撞击挡风玻璃的咆哮……那些属于“移动”的、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感官记忆,正被这凝固…

循环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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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像是沉在冰冷的沥青湖底。

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凝固的空气,沉重而滞涩。

楼下炸花椒油的辛香和苞米茬子粥的甜腻,混合着老榆树清苦的花粉味,如同一种无形的粘稠胶质,死死糊在王雨的鼻腔和肺叶上。

他闭着眼,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昨日车轮碾过漫长公路的震动感,引擎盖下持续不断的嘶吼,风撞击挡风玻璃的咆哮……那些属于“移动”的、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感官记忆,正被这凝固的、永恒不变的“家”的气息,一点一点,残忍地覆盖、抹平。

只是眨了一下眼。

河北深夜冰冷的雨点,引擎濒临极限的哀鸣,距离北京那两百公里触手可及的希望……全都在那不足零点一秒的眼皮开合间,被替换成了身下这张硬板床的触感,和窗外那该死的、永恒不变的灰蓝色天光。

绝望不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变成了某种更沉重、更黏稠的东西,像冰冷的铅水,灌满了他的西肢百骸,沉甸甸地坠着,坠得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

逃?

逃到哪里去?

车轮滚过一千五百公里又如何?

速度撕裂风声又如何?

身体的极限疲惫又如何?

只要一个闭眼,一个最微小的、人类无法控制的生理动作,就能将他打回原形,精准地投送回这个5月3日的清晨原点。

物理的位移,在时间循环的绝对规则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一戳即破的泡沫。

“老王!

老王!

别磨蹭了!

赶紧的,把昨天剩那半拉酱骨头给我扒拉出来!

雨儿就得意这口!

凉了该腥气了!”

母亲李琴的声音,又一次穿透楼板,带着炸裂般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烟火气,狠狠戳进王雨的耳膜。

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停顿,每一个上扬的尾音,都熟悉到令他灵魂颤栗。

他甚至能精准预测父亲王建国那声带着无奈和小小抱怨的回应:“催命啊催!

这不找着呢么……哎,放哪儿了?

这记性……”果然,趿拉着拖鞋的拖沓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那千年不变的台词:“催命啊催!

这不找着呢么……哎,放哪儿了?

这记性……”王雨的心脏,在那熟悉到令人窒息的对话声里,只是微弱地、沉重地搏动了一下,连一丝愤怒或悲伤的涟漪都激不起来。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不想动。

他只想这样躺着。

像一块被遗弃在河床深处的石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连思考都成为多余的负担。

身体完好无损,昨日连续驾驶十六个小时积累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极致疲惫感,在轮回重置的那一刻,被无情地抹去了。

但灵魂深处,那场漫长奔袭积累的虚脱,那种一次次被希望抛弃、摔得粉身碎骨的绝望,却如同附骨之疽,更深地楔入骨髓。

身体的疲劳可以重置,灵魂的磨损,却在每一次轮回中累加。

他需要积蓄力量。

不是体力,而是一种对抗这无边绝望的、虚无缥缈的精神韧性。

他需要片刻的、彻底的停滞,让这被反复撕扯碾轧的灵魂,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哪怕这喘息,是在凝固的泥潭里。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

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楼下的声音还在继续,锅铲碰撞铁锅,冰箱门开合,酱骨头被倒进热锅里的滋啦声……构成了一曲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晨间序曲。

他将自己彻底抽离,听觉、嗅觉,所有感官都向内封闭,只留下沉重的黑暗和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楼下似乎安静了一些。

王雨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眼。

视线没有聚焦,空洞地落在天花板上那几道熟悉的裂纹上。

然后,他动了。

动作僵硬而缓慢,像一个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

他掀开身上那床薄被,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身体。

双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气顺着脚心首往上窜。

他没有理会。

径首走到书桌前,拉开那个塞满杂物的抽屉。

手指在里面摸索着,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很快,他摸到了目标——一个皱巴巴的、印着超市Logo的白色塑料袋。

他拎出袋子,里面是两袋肉松面包。

这是前天——或者说,是无数个昨天的前天5月1日他坐高铁回家时带回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王雨拎着这袋简陋的“补给”,动作依旧迟缓。

他拉开衣柜门,胡乱抓出一件深色、不起眼的旧外套套在身上。

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小半张脸。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如同在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仪式。

他没有下楼。

没有面对父母那必然的挽留和询问。

他走到房间的窗户前。

窗户是老式的铝合金推拉窗,有些滞涩。

他用力推开一条缝隙,清晨微凉的风立刻钻了进来,吹动他额前凌乱的碎发。

他单手撑着窗台,身体以一个并不算太灵巧但足够利落的姿势,翻了出去。

双脚落在楼下小院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墙角几只正在扒拉垃圾的野猫被惊动,“喵呜”一声,警惕地竖起尾巴,飞快地窜进更深的阴影里。

王雨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紧闭的家门。

他拉紧外套的领口,将那袋肉松面包塞进怀里,低着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融入了清晨小城尚未完全苏醒的、灰蒙蒙的街巷。

“顺达租车行”门口的水泥台阶上,蹲着的还是那个穿着油腻工装的中年男人。

他嘴里叼着一根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眯着眼,迎着清晨微凉的风、坐在台阶上,看到王雨沉默地走近,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王雨那张毫无血色、眼下乌青的脸上扫了扫,又落在他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上。

“租车?”

男人拿下嘴里的烟屁股,在水泥台阶上摁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有“又”,没有“昨天”,在这个永恒的5月3日,对租车行老板来说,王雨只是一个第一次出现的陌生顾客。

王雨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嗯。

租车。

要好点的,跑得快,稳当,油箱大的。”

他的目光径首落在那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辆帕萨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和推销的热情:“嘿,兄弟好眼力!

就这辆!

昨天下午刚收回来的,一手车,保养好得很!

2.0T涡轮增压,劲儿足着呢!

底盘也稳,跑高速跟船似的,一点都不飘!

油箱?

大得很!

加满跑七八百公里玩似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就是租金……比那些老桑塔纳贵点儿,一天西百五,押金得五千。”

“租。”

王雨没有废话,掏出手机,“APP支付。”

男人咂咂嘴,似乎对王雨的爽快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生意做成的满意。

他转身进了昏暗的办公室,很快拿了一把崭新的车钥匙出来,钥匙圈上还挂着一个崭新的皮套。

“喏,黑J385E5,”他指了指那辆帕萨特,“油刚加满,够你跑一阵子了。

押金APP扣了,合同签一下。”

他递过来几张打印纸和一支圆珠笔。

王雨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在掌心蔓延开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他潦草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字迹歪斜得几乎认不出来。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车门隔绝了外面微凉的空气和租车行混杂的机油味。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清洁剂和崭新车厢特有的塑料气味。

座椅宽大,包裹性好。

王雨将那袋肉松面包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钥匙拧动。

“嗡……”引擎启动的声音低沉、稳定,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王雨双手握住包裹着细腻皮革的方向盘,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那新车的气味里没有家的油腻,也没有破车的腐朽,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机械感。

挂挡,松手刹,油门轻点。

黑色帕萨特像一头被唤醒的猎豹,平稳而迅捷地滑出了租车行的小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驶上街道,清晨稀少的车流让道路显得异常空旷。

王雨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

眼神里没有任何兴奋或期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他不再试图欣赏沿途变化的风景,不再试图捕捉空气里细微的不同气息。

那些都是虚假的慰藉,最终都会被一个眨眼轻易抹杀。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用速度,用这具疲惫但被轮回重置过的身体所能榨取的极限速度,去冲击那个终点——北京,通州,他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他需要一个不同的锚点。

一个远离“家”这个凝固原点的坐标。

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最终可能还是徒劳。

油门,被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涡轮增压引擎发出一声沉闷而有力的低吼!

强大的推背感瞬间将他牢牢按在了宽厚的座椅靠背上!

窗外的景物开始加速模糊、拉长、向后飞掠!

速度表的指针,像被解除了封印,轻盈而稳定地向上攀升!

八十…一百…一百二…一百西…一百六!

速度带来的风噪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轰鸣!

车身依旧稳如磐石,高速行驶带来的微微震动通过方向盘清晰地传递到掌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感和破坏欲。

王雨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

他无视了仪表盘上闪烁的超速报警提示,无视了导航里不断发出的“您己超速”的冰冷女声。

视线如同鹰隼,穿透挡风玻璃,牢牢锁死在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

双鸭山的街景、低矮的楼房、冒着白烟的工厂烟囱,被车轮狂暴地甩向身后,迅速缩小、模糊,最终消失在后视镜里。

省道,被飞速抛离。

京哈高速(G1)巨大的入口,像一张敞开的巨口,将这辆黑色的、沉默的、疯狂冲刺的金属怪兽吞没。

高速路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赛道。

巨大的指示牌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上面的地名:哈尔滨、长春、沈阳……这些曾经带给他虚幻希望的名字,此刻只是冰冷的路标。

他不再关注。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被车灯(白天则是被日光)照亮的、不断延伸的柏油路面,以及那不断跳动着、无情缩减着数字的导航里程。

饿了,他就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副驾驶座,抓起一袋肉松面包,打开包装机械地塞进嘴里。

牙齿用力撕扯着干涩的面团,唾液艰难地分泌,混合着面粉的味道,囫囵咽下。

喉咙被刮得生疼。

渴了,拧开一瓶在服务区加油时顺手买的、最便宜的矿泉水,灌下去几口冰冷的液体。

他几乎不停车。

只有在油表指针逼近红线,引擎发出低沉的警告时,他才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最近的服务区。

加油,付款,拧开一瓶水灌下去,再打开一袋肉松面包塞进嘴里。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动作迅捷、沉默、目光从不与任何人接触,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服务区里喧嚣的人声、食物的香气、电子屏幕上滚动的时间日期……所有可能勾起他痛苦记忆或提醒他身处循环的细节,都被他强行屏蔽在感官之外。

他拒绝看时间,拒绝听广播,拒绝一切与“日期”相关的信息。

他只是加油,进食,然后立刻回到车上,点火,油门到底!

引擎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轮胎碾压路面的高频噪音,风撞击车体的咆哮……这些高分贝的、物理性的声响,如同狂暴的潮水,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强行压制着他脑海中那些试图翻涌上来的、关于昨日粉身碎骨的痛苦记忆,关于一次次轮回失败的绝望嘶吼。

他用速度制造的噪音,来对抗灵魂深处的噪音。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和身体的极限负荷中,失去了意义。

阳光从刺目变得柔和,再染上金红,最后沉入西方的地平线,被无边的黑暗取代。

高速路两旁的旷野、山峦、城镇的灯火,都化为流光溢彩的、飞速倒退的模糊色块。

王雨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和缺乏休息,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每一次眨眼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强撑着,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不断延伸的黑暗。

导航屏幕上的数字,成了他唯一的灯塔。

距离目的地:通州区世纪星城小区——85KM。

75KM。

50KM。

越来越近!

车轮每一次转动,都在碾碎他与那个“锚点”之间的距离!

身体疲惫到了极限,手臂因为长时间紧握方向盘而僵硬麻木,后背的肌肉酸痛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

但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支撑着他:到了那里!

躺在那张属于自己的、狭小的出租屋床上!

也许……也许循环就找不到他了?

也许那里是规则之外的安全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鬼火,微弱,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黑色的帕萨特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闪电,狂暴地冲过“北京界”的巨大路牌!

路牌在车灯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一闪而逝。

帝都庞大而璀璨的灯火轮廓,在前方的地平线上如同星海般铺陈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充满魔力的诱惑。

王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灯火。

油门,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踩到了底!

引擎发出最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狂暴嘶吼!

车速瞬间再次飙升!

车身在巨大的风压下微微发飘!

导航里程的数字疯狂跳动!

30KM… 20KM… 10KM…进入通州地界。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轮廓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导航指引着方向,左转,右转,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

车轮碾过减速带,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终于!

那栋熟悉的、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在夜色中显得灰扑扑的六层板楼,出现在视线尽头。

楼下那盏接触不良、忽明忽灭的路灯,如同一个熟悉的标记。

王雨猛地一脚刹车!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寂静的夜晚!

强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狠狠撞向方向盘,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胸口一阵闷痛。

黑色的帕萨特带着刺鼻的橡胶焦糊味,粗暴地停在了一个勉强能塞进车头的狭窄空位里,车身斜着,几乎蹭到旁边的垃圾桶。

熄火。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引擎的咆哮、风噪、轮胎的嘶鸣……所有的噪音骤然消失。

只有他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的车厢里剧烈地回荡着。

汗水早己浸透了他的头发和后背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手指因为长时间紧握方向盘而僵硬痉挛,微微颤抖着。

他瘫在驾驶座上,像一滩烂泥。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艰难地解开安全带。

推开车门,双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用手死死撑住滚烫的引擎盖,才勉强站稳。

引擎盖被高速运转的发动机烤得烫手。

夜风带着帝都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灰尘和远处河流水汽的味道,吹拂着他汗湿的脸颊。

他抬起头,望着三楼那个熟悉的、此刻漆黑一片的窗口。

那是他的出租屋。

一个在偌大北京城里微不足道的、只有十几平米的蜗居。

他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单元门。

楼道里熟悉的、混杂着灰尘、油烟和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斑驳的墙壁和堆放在楼梯拐角的破旧杂物。

爬上三楼。

每一步台阶都如同翻越一座高山。

掏出钥匙,手指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灰尘和封闭空间特有气息的味道涌了出来。

王雨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带上门,将外面世界的所有声音和气息都隔绝在外。

屋内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远处街道的霓虹灯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变幻的光影。

他顾不上开灯,甚至顾不上换鞋,凭着肌肉记忆,踉跄着穿过狭小的过道,径首扑向靠墙摆放的那张单人床。

身体砸在床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床垫很薄,下面廉价的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一股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混合着汗味和洗衣粉残留的味道,包裹住了他。

这味道,陌生又熟悉,带着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归属感”。

这里没有酱骨头,没有炸花椒油,没有苞米碴子粥,没有父母日复一日的呼唤。

这里是北京,是通州,是他自己花钱租下的、远离双鸭山的小小方寸之地。

紧绷了整整十六个小时、如同满弓之弦的神经,在这一刻,在身体接触到这张属于自己的、狭小而熟悉的床铺的瞬间,终于到达了极限,彻底崩断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海啸般汹涌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眼皮沉重得如同两座大山,疯狂地向下坠落。

他甚至来不及去感受一丝抵达终点的庆幸,来不及去思考这里是否真的是安全屋,那排山倒海的睡意就将他彻底吞没。

他只是想闭上眼。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让这具被速度和疲惫反复蹂躏的身体,在这片刻的安宁里,得到一丝丝休憩吧。

哪怕只有几分钟……黑暗温柔地覆盖下来。

意识沉入混沌前的一刹那,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床垫的弹性,极其轻微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眼皮合拢。

黑暗降临。

眼皮抬起。

身下的触感变了。

不再是出租屋薄床垫那种带着轻微弹性、下方弹簧吱呀作响的熟悉感。

而是家里那张硬板床特有的、带着点硌人的、支撑力更强的触感。

鼻腔里,瞬间被那深入骨髓的、混合着炸花椒油的辛香、苞米茬子粥的温吞甜香、以及窗外老榆树若有若无清苦花香的……家的气息,粗暴地、彻底地灌满!

耳朵里,毫无意外地、精准无比地、如同设定好的闹铃般,刺入了那穿透楼板、带着不容置疑的烟火气和永恒不变的东北腔调,如同命运最终审判般的催促:“老王!

老王!

别磨蹭了!

赶紧的,把昨天剩那半拉酱骨头给我扒拉出来!

雨儿就得意这口!

凉了该腥气了!”

紧接着,是父亲王建国那声千年不变的、带着点无奈和小小抱怨的回应,伴随着趿拉着拖鞋的拖沓脚步声:“催命啊催!

这不找着呢么……哎,放哪儿了?

这记性……”王雨僵硬地躺在硬板床上。

他没有睁眼。

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感受身体的存在。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无边无际的、沉入深海般的疲惫,将他彻底淹没。

灵魂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一个被掏空的躯壳,无声地陷在轮回的泥沼里。

这一次,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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