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更新小说岛城生死录黄仁薪夕思琳_岛城生死录(黄仁薪夕思琳)免费完结版小说
都市小说《岛城生死录》,由网络作家“陆元福”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黄仁薪夕思琳,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讲述发生在岛城大街小巷的犯罪案件,每个案件均有独立的时间线、故事线,旨在向读者呈现真实犯罪过程、犯罪人心理沉浮,各个故事或发人深省或后鉴己身。每周三、周日更新,谢谢!…
都市小说《岛城生死录》目前已经全面完结,黄仁薪夕思琳之间的故事十分好看,作者“陆元福”创作的主要内容有:头脑冲动,可以说是一种既愉悦又痛苦的错误,对于那些没有足够的经验来掌握自己未来幸福的少男少女们,将使他她们一生受到不幸的影响——巴尔扎克腊八节刚过一周,岛城的气温变得更加冷冽,寒霜从入夜时分便从头到脚将万物包裹的严严实实晓城名港的保安亭内保安郭彪正在打瞌睡,破烂的保安亭窗上用来挡风的报纸被吹的翘起四角“这鬼天气也不给装个空调,空调贵给装个玻璃也行啊,真是抠门抠到家了”郭彪心里抱怨着,身上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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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冲动,可以说是一种既愉悦又痛苦的错误,对于那些没有足够的经验来掌握自己未来幸福的少男少女们,将使他她们一生受到不幸的影响。
——巴尔扎克
腊八节刚过一周,岛城的气温变得更加冷冽,寒霜从入夜时分便从头到脚将万物包裹的严严实实。晓城名港的保安亭内保安郭彪正在打瞌睡,破烂的保安亭窗上用来挡风的报纸被吹的翘起四角。
“这鬼天气也不给装个空调,空调贵给装个玻璃也行啊,真是抠门抠到家了”郭彪心里抱怨着,身上的军大衣裹得更加严实了。看了看桌上摆的钟表,七点十分,距离下一班换班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可是下一班当值的李华成还是没有要接班的意思。郭彪打了电话过去,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这小子不会睡死了吧,昨晚喝些酒就找人撒泼,今早干脆借着酒劲连班都不按时接了,真是酒品不好人品也差”,郭彪有些气愤,这已经不是李华成第一次误班,“得找班长说道说道,不能和这小子搭档交接班,每次误班还得让人去叫他起床”。郭彪心里这样想着,起身出门打算去叫李华成换班。
保安亭门外一阵阵寒气钻进军大衣里,郭彪感觉浑身像是都要结起一层冰。郭彪一路小跑来到3号楼4单元保安宿舍301室,李华成果然睡的很死,郭彪踹门的声音都没把他惊醒。
“李华成,赶紧起床,到你换班了,快点的,等会业主们出门有的你忙的,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
郭彪有些愤怒,叫喊的声音自然也大了些,可是床上的李华成像是没听到一样,这让郭彪气不打一处来。郭彪用力踹了踹床,顺手把李华成身上的被子往床边掀,眼看李华成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就要去抓李华成的双臂,冰冷的双臂透过郭彪温暖的手掌像是要把郭彪那颗炽热的心脏给冻撷住,吓得郭彪赶紧把手缩回来。郭彪有些诧异,“这小子身上怎么这么凉,不会是喝酒喝大了…”,郭彪嘴里嘀咕着就要学影视剧里的呼吸检查法,将右手拇指放在李华成的上嘴唇处探鼻息,这一探差点把郭彪的脑袋也给冻住了,吓得郭彪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的洗脸盆上。
“您好这里是北区派出所,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您好,您好警官,我们这里有人死了,刚才给120打电话,他们来人检查说人已经死透了,你们快来看看。”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
“我是晓城名港的保安郭彪,现在在我们保安宿舍,就是3号楼4单元301室,你们快点派人来看看吧。”
“好的,请您尽量帮助维持现场状态。”
“嗯嗯,你们快点过来吧。”
北区派出所接警员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即联系了当值的老黄,简单阐述案件的大致类型以及发生地点后,调派其另带两至三名同事一起前往事发地点进行详细调查。
“师父,这大周天的怎么还不让人消停呀,我今天还约了同学逛街呢。”坐在副驾驶的夕思琳简单抱怨着。
“没办法呀小思,警情就是命令,警令如山呐。”开车的老黄眼睛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老黄原名黄仁薪,四五十岁模样,一百七十公分身高,身材紧致。老黄原是某海军舰舰面勤务营营长,年少时满怀一腔报国热血参军入伍,因表现优异提干。而立之年经人介绍在岛城娶妻算是有了个家。说是家,倒更像是一个临时旅馆,长期生活在军舰上、漂泊在大海上,夫妻相离是常态,而老黄虽仍旧坚定以身许国的信仰,但内心中留给爱人的思念与温柔在每一个海上航行的日夜里更加荡漾。老黄升到营长后,其家妻为其生下一女,从此老黄的牵挂里多了个女儿。眼里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老黄不忍女儿像自己一样从小缺少父亲的陪伴,便主动递交转业申请,转业到岛城北区派出所,在新的岗位上这一干就是十年。
如小思般的抱怨,老黄听得太多太多了,自己本来也有计划周末要陪女儿去游乐园的,可是警令即是军令,军令如山,吃的是这口饭,就要干好这份工作。
“是啦是啦师父,唉,就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案件,别把下周末也给搭进去喽。”夕思琳开玩笑似的说着。
“是呀师父,这次是怎么个案件,把我和思姐火急火燎的叫过来也没说什么事、要去哪。”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的苏牧哲这时插嘴询问道。
“接警员只说是晓城名港保安宿舍死人了,让我们去看看,更具体的信息还要我们过去才能了解。”
“是凶杀案吗?还是自杀?”夕思琳自顾自的地问道。
苏牧哲听到师父老黄和师姐夕思琳的话有些生理反应,一听到“死人”就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毕业参加工作时遇到的“杀妻案”,案杀现场被砍成块的妻子在蚊蝇的环绕下发出一阵阵恶臭,苏牧哲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尸体的腐烂气息还是丈夫的恶毒让自己一听到“死人”这个词就犯恶心。
“具体是什么性质的死亡案件还要我们去确认,不过根据接警员反馈的情况来看,医院的医务人员已经赶过去了,我们过去应该能通过他们大致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老黄接着夕思琳的话说出自己的见解。
周末早晨的道路上车辆很少,哈弗H6警车在道路上飞驰。警车内的暖气与外界的寒气在车窗处碰撞,给明亮的车窗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花。车内的三人各自想着事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让一下让一下,警察来了,大家都让一下。”保安队班长张辉朝事发宿舍门口吆喝着,宿舍门口外此时围了些看热闹的人。班长张辉早已等候在保安宿舍楼下,见到警察过来便主动当起了领路人。此时的张辉比任何人都着急,人毕竟是在自己手下管理的,虽说人不是自己杀的,但是自己有直接领导责任,弄不好自己的工作也要丢掉。
老黄、夕思琳和苏牧哲三人跟着张辉来到301宿舍门口,门口内侧站着个头皮铮亮,在宿舍门口拦门的人。
“彪子,这是北区派出所的三位警官,快让他们进去看看。”张辉朝门内的人着急地说道。
郭彪看到班长身后紧跟着的三个穿警服的人,连忙把门一让示意三位警官进去。
老黄三人进门后看到宿舍内满地狼藉:宿舍的椅子、水杯、水壶倒在地上,手机充电线和电源插排在地上随意的拉扯。宿舍内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上此时躺着一动不动的应该就是受害人李华成。
苏牧哲拿出照相机开始记录、勘验受害人现场,老黄开口向身侧的班长张辉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今早是谁报的警?”
还没等张辉回答,一直站在门内侧的郭彪上前一步抢答道:“是我是我警官,是我报的警,床上躺着的是李华成,本来早上七点应该是他接我值班的,可是到点了他还没来,我担心他是睡过头了就回宿舍叫他起床接班,结果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我学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影视剧不都是这么教的嘛,可是完全感觉不到气息呀,我就怀疑他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大了,给喝嘎了。”
咽了咽口水,郭彪继续补充道:“我就想着人可能是死了,于是就给班长打了电话,班长说让我先给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来人给看看,兴许还能抢救抢救。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医院的人过来,检查说是脑死亡,抢救是不可能抢救过来了,就让我赶紧打110报警。”
“你叫什么名字,死者昨晚喝酒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老黄连珠炮式的问道。
“我叫郭彪,昨晚值夜班的时候看见李华成和室友出去,我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俩说是去吃点饭喝点酒,大概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李华成晃悠悠地回来,他室友跟在他旁边,我当时看他喝酒有点醉,就提醒他明早别误了班,他经常喝酒误班,这不今早果然没来按时接班。”
夕思琳详细的记录着老黄和郭彪的问答。“他室友怎么没在宿舍?”老黄借着郭彪的话问道。
“哦,他室友今天也是白天的班,早上早早地去接班了。”班长张辉解释道。
老黄若有所思的点头思忖道:“方便把他叫过来吗?”
张辉听到这话,脸上有些犯难,保安队本来人就少,李华成当值的小区南门保安亭现在还空着,再把他室友叫回来,北门保安亭也要空着了,要是引起业主的不满,自己更有可能卷铺盖走人。
“让你叫你就叫一下,事关人命,怎么磨磨蹭蹭的!”一直做笔录未说话的夕思琳开口道。
苏牧哲拍完照示意老黄自己已完成现场勘验。老黄察觉到保安队班长脸上浮现的难色,打着圆场的说道:“不打紧小思,班长你回头等他下值了通知他一声,到派出所做下笔录。”
张辉见领头的警官这样说,如获大赦,连忙点头称是。
老黄看了看房间四周,心里想着下一步怎么办,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入手。看到床上躺着的受害人,对苏牧哲和夕思琳说道:“牧哲你联系下老卢,让他安排做下尸体检验,小思你去医院找下出诊的当班医生,询问一下他们的检查意见。”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弄明白受害人的死因才能继续断案啊,老黄心里这样想着。
通向派出所二楼的楼梯处响起一阵踢踏踢踏的快步声,楼梯尽头紧贴的就是老黄的办公室。此时的老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手肘顶着桌面,大拇指在嘴唇上来来回回地摩擦,老黄皱着眉,头脑中整理着目前已经掌握的为数不多的线索,猜想着受害人的各种可能的死亡原因以及施暴者的杀人动机。虽然保安郭彪多次提起过受害人死前喝过酒,并且具有经常喝酒的习惯,但是对于二十几岁、年级轻轻的受害人来说,喝酒致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踢踏声刚结束紧随而来的就是推门声。
老黄被这股热情的呼唤硬生生从思绪中拽起来:“小思你回来了,医生怎么说?”
夕思琳喘了口气,说道:“师父,出诊的医生说他们上午八点左右接到出诊电话,赶到现场后发现人已经凉透了,他们检查发现受害人右面颊上有擦伤,鼻腔内有血迹。”
“右面颊上有擦伤?这倒是咱们没观察到的,小思,我记得咱们去现场的时候,受害人是左身侧在外、右身侧靠墙是不是。”
“好像是这个样子的。”夕思琳思考了几秒后回答道。
“这样的话咱们没看到擦伤倒也是正常,回头找牧哲确认一下,他拍了现场的照片。”老黄听到夕思琳对自己判断的基本认可后开始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面部有擦伤,面部有擦伤,这么说,受害人喝酒致死的可能性很低了!”老黄右手握拳拍打着左手掌恍然大悟似的继续分析道。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师父,也有可能是受害人喝酒喝多了自己走着走着跌倒摔得呢,这样的话咱们就结案了。”夕思琳分析着另一种可能。
“你这丫头,要真的只是酒鬼索命的话,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哎呀师父,您这是不破大案浑身就不自在,妥妥的事业男、劳碌命呀!”夕思琳打趣老黄道。
“少贫嘴,老卢那边有消息吗?”老黄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三点一刻,距离受害人尸体抬回来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多小时了。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下面遇到牧哲了,他说卢老师还没给他回消息。”夕思琳回答道。
“不等了小思,你叫上牧哲,咱们一起去老卢那儿走一趟。”老黄按捺不住心中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受害人致死信息的冲动,想要早点证实自己的猜想。此时的老黄有些癫狂,活生生的像是闻到逃窜的猎物滴在植被上的血一样癫狂的猎手,不疯魔,不成活。
“老卢,老卢,我可想死你了!”巨大的摔门声夹着老黄的叫喊声在解剖室里像催命的鬼一样往前回荡。
尸体解剖室不大,三十多平米见方,中间区域放置着专门解剖尸体的解剖台,解剖台旁边靠墙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取料台、消毒柜、工作桌,工作桌前的老卢此时正在制作尸检鉴定报告。
听到摔门声的老卢停下了手中的笔,摘掉眼镜后起身朝门口温怒地说道:“老黄啊老黄,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敲门啊,没看到别人在工作吗?”
老黄脸上“嘿嘿”陪着笑脸说道:“这不是想你了嘛,刚好看到外面门没关,就琢磨着肯定是老卢你给我留的门。”
“我给你留门是真,就怕你想我是假啊!”老卢怀疑道。
老黄听到这话,站在原地只知道搓着手“嘿嘿”的笑,像个孩子似的有些不知所措。后面跟着的夕思琳和苏牧哲看着面前这俩活宝面面相觑的苦笑了一番。
老卢原名卢温,比老黄年级稍大些,法医学出身,从事法医鉴定工作快满三十个年头,自老黄转业到警察系统时便与老黄相识,二人一起破解过很多疑案要案。老黄人前称他为“老卢”,没人的时候叫他“温壶(卢)酒”,二人周末没班时经常一起相约喝喝酒、钓钓鱼,是工作上的铁战友,更是生活中的好朋友。
老卢见老黄这般孩子举动,自己调侃老黄的目的已达到,便说道:“知道你是为了上午的死者来的,这尸检鉴定差不多了,可是报告呢肯定是还没写好,我给你现场说道说道吧。”
老黄见老卢放过自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顺着老卢给的台阶连连说道“嘿嘿,就知道你老卢工作效率高,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
说着,老黄、苏牧哲、夕思琳三人便跟着老卢走向解剖室中央的解剖台处,天花板上的环形照明设备将光聚焦在解剖台上,此时躺在解剖台上的受害人李华成脸色被照的有些惨白。
老卢一边不紧不慢地带上手术手套,一边说道:“我对死者的血液做了毒物检验,结果显示死者的心血中乙醇含量在每毫升0.9毫克左右,未检测出敌敌畏、安定成分,死者虽达到醉酒标准,但是基本可以排除酒精、敌敌畏、安定成分的中毒死亡。”
老黄听到这里,更加肯定了自己关于受害人不是酒精中毒死亡而是另有死因的判断。
老卢将手套穿戴完毕后,走到解剖台处将受害人的头部往左翻转,露出受害人的右侧面颊,此时可以看到受害人右侧面部的明显伤痕。“死者的右侧头面部有多处搓擦伤。”老卢指着受害人头面部的损伤处说道。
“在对死者的头部剖验时,检查到死者的多处头皮下、双侧颞肌出血,死者的右颞骨骨折,右颞部大面积硬膜外血肿,右颞叶硬膜下血肿伴脑损伤。”说着老卢指向受害人的右太阳穴部位,老黄、夕思琳和苏牧哲三人此时顺着老卢的指示看到受害人右侧太阳穴附近微微肿胀。
“受害人的左颞叶蛛网膜下腔出血伴脑损伤,左小脑半球蛛网膜下腔出血,不过左脑部损伤较右脑部损伤小。综上,死者头部弥漫性蛛网膜下腔出血,左、右颞叶以及中脑、桥脑出血,大脑挫裂伤严重。死者的胸、腹腔等脏器没有出现明显的致命性损伤,可以判明死者系重度颅脑损伤死亡。”
“老卢,受害人重度颅脑损伤的原因是什么?”老黄对直接导致受害人死亡的原因提出了疑问。
老卢看了看老黄,思考片刻后回复道:“这里有两点需要注意:一点是死者的头面部可见多处搓伤、擦伤,且大多呈现出不规则的片状,可以认为死者是受到钝性外力作用导致重度脑损伤死亡,也就是说死者生前应该是和人发生过激烈的争斗,并且因此受伤;还有一点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是,你们看”说着,老卢再次指向受害人的右太阳穴,老黄、夕思琳和苏牧哲三人跟随老卢的指引将目光聚焦到受害人的右太阳穴处,此时可以看到受害人的右太阳穴处有一个半径两毫米的血痂。
“此处的血痂是贯通伤引起的,我在死者的右太阳穴内侧提取到少量灌木碎屑,因此综合来看,死者应当是被灌木穿刺太阳穴后,导致颅脑内气压失衡,又经过激烈的争斗对死者大脑造成震荡,最终导致死者颅脑损伤致死。死者死亡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起因应当是灌木穿刺,而死亡的直接原因应该是后续的争斗对死者大脑造成的伤害。”老卢从专业的角度有条理的分析着受害人的死因。
“老卢,这里的灌木是哪种灌木?而且这么细的灌木枝能伤人吗?”老黄心里很清楚,找到了灌木,就找到了进一步调查的突破口。
老卢听到老黄对关键的破案点提出疑问,心照不宣的回答道:“白纸都能把人割伤,又何况是细木枝呢。我将提取的灌木碎屑与各种灌木做了仔细的对比,最后发现死者携带的灌木碎屑与千年红很吻合,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红叶石楠,这是一种城市绿化常用到的植物,道路绿化带上随处可见。”
“卢老师,根据这些检测结果,是不是可以认为受害人是与人在绿化带争斗导致死亡的?”夕思琳说出自己对整个案件的猜想。
老黄听到夕思琳的话,摇摇头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受害人太阳穴处的灌木穿刺伤和颅脑损伤是在两个地方造成的。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都离不开灌木绿化带。”
“老黄的猜测和我的建议基本一致。”老卢对老黄的话表示赞同。
苏牧哲靠近老黄低声说道:“师父,派出所那边来电话说受害人的室友来了,在办公室等我们。”
老黄刚才听老卢分析的入迷,竟没发现苏牧哲出门接电话,眼见老卢这边的尸检鉴定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这次多亏了老卢啊,改天一定得请咱们的大恩人撮一顿。”
“得得得!你老黄可是个大忙人,啥时候吃饭不得紧挑着你老黄有时间啊。”老卢用客套回复着老黄的客套,见老黄只是傻傻的“嘿嘿”笑,继续说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办案吧,我这还有报告要忙呢。”说罢转身继续写死者尸检鉴定报告。
派出所询问室内,受害人的室友杜晓威此时坐在询问席的铁椅子上,米白色的软包墙把询问席对面墙上的“对党忠诚 服务人民”八个大字映衬的熠熠生辉。
“说说吧,昨晚你和受害人是怎么回事。”坐在询问席对面的夕思琳问道。苏牧哲坐在夕思琳旁边,用电脑记录着两人的对话。
“昨晚我和李华成没有夜班,李华成说他心情不好,便约我一起去喝酒。”杜晓威第一次来派出所,身体感受着这个密闭而通亮的环境,有些紧张地说道。
“具体是哪个时间在哪喝的酒?”
杜晓威想了想,回复道:“大概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俩到了蓬辉小酒馆点了两三个菜,刚开始就要了两瓶啤酒,我想着陪他吃吃饭,稍微喝点,然后说说话就回去的,结果他越说越生气,然后自己又喝了三瓶。”
“他为什么生气?”夕思琳接着杜晓威的话问道。
“他昨天早上和人打架没打过呗,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因为什么事情和人打架?”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杜晓威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让夕思琳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此时耳麦里传来老黄的话:“小思,问问他喝完酒几点回去的,走的哪条路。”
夕思琳听到老黄的指挥,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只要问出他俩昨晚走的哪条路就能确定受害人有没有因为道路绿化带受伤。于是夕思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问道:“昨晚喝完酒你俩是几点回去的,走的哪条路?受害人喝完酒的状态怎么样?”
“昨晚我俩大概是八点四十喝完酒沿着合肥路往回走的,他因为喝了三四瓶啤酒嘛,本身酒量就不咋样,所以喝的有些醉,回去的路上都是我扶着他走的。”
“你知不知道和人喝酒,把人喝死了是需要负连带责任的!”夕思琳打算诈一诈坐在询问席的人,所以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杜晓威听到面前的这位女警官这样说,心里有些害怕,心脏像是都要漏跳了几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此时萦绕着杜晓威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他低着头独自盘算着:李华成虽然酒量不好,但也没到三瓶啤酒就喝死的地步,再说了喝完酒我也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回宿舍了,他死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杜晓威快速思考着昨晚喝完酒发生的事,心里想着如今只能祸水东引才行,于是抬头喊道:“冤枉啊警官!他昨晚喝完酒我可是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回宿舍的,他死了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要怪也只能怪隔壁宿舍的李佑斌。”
夕思琳和苏牧哲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嘴上若隐若现一丝笑意。夕思琳顺着杜晓威的话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杜晓威心里只想着自保,便将昨晚喝完酒回到宿舍后的事情合盘托出:“昨晚我俩喝完酒大概是九点钟回到宿舍,我寻思着没事就在床上躺下了,躺着躺着就被门外的叫骂声惊醒了,然后就看到李华成骂骂咧咧的回来。我问他怎么了,他抱着头嘴里一边说着李佑斌打他,一边还骂个不停。我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没什么大事,当时我看他脸上都被擦破了,就想着出门帮他买点碘酒,去药店的路上遇到了班长,班长说隔壁宿舍的张景华给他打电话,说是李华成和李佑斌打架了,让他来看看。班长遇到我就问我李华成情况咋样,还要我和他一块回宿舍看看李华成。我俩回到宿舍时看到李华成躺在地上,身下还压着插排线,他自己的椅子、水杯、水壶也都倒在地上。班长叫了他几声,他当时哼哼了几句模糊的话作为回应,我俩就想着他可能睡着了,就一起把他抬到床上侧躺着。今天下午下岗时,班长和我说几位警官找我,说是李华成死了,让我来趟派出所,我到现在连宿舍都还没回。”
询问室外的老黄一直用监控看着询问室内的一举一动,听到受害人的室友杜晓威这样说,好像自己是下午下岗才知晓室友死亡,不禁起了怀疑,“小思,问一下他为什么早上没有叫室友一起上岗。”
夕思琳听着耳麦里老黄的指挥,会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和受害人早上应该是一起上岗的,怎么没有叫他起床?”
“警官我们早上七点接换岗,我六点就得起来,起来后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哪想着去叫他啊,而且我俩的上岗路线也不一样,他在南门当值,我在北门,南门相对近很多,我起来后看他还睡着,感觉时间还早,就自己洗完漱上岗去了。”
杜晓威给的理由还算合理,基本找不出任何破绽。目前来看受害人隔壁宿舍的李佑斌嫌疑较大,但是对于受害人室友说的话,老黄、夕思琳、苏牧哲三人还是存疑的,毕竟空口无凭,办案需要的还是真实确凿的证据。当下老黄将自己在内的三人分为两组:夕思琳去蓬辉小酒馆调查取证,老黄自己则和苏牧哲前往事发宿舍提审嫌疑人李佑斌。
傍晚六七点的岛城开始热闹起来了,早晨那股人烟稀少的劲此刻荡然无存,街道上穿梭的车辆夹杂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奔向前程。夕思琳转过熙熙攘攘的大路来到位于小胡同里的蓬辉小酒馆,小酒馆门面上的红色外露灯此刻只有“小酒馆”三个字微弱地亮着。夕思琳拉开沾满小广告的玻璃店门走进小酒馆,店内食客的吆五喝六声裹挟着一股股酒精的气味和食材的香味扑面而来。酒馆老板娘热情的招待过来:“您好!您几位?”说着就要把夕思琳带上酒馆二楼的包厢内。
“你好,我是北区派出所的,请问你昨晚见没见过这两个人?”夕思琳跟在老板娘身后,用手举着受害人和受害人室友的照片问道。
酒馆老板娘听到这话,看了看照片,眼睛滴溜溜地转:“警官,昨晚吃饭、喝酒的人太多了,我这也记不下来呀,要不您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我再好好看看、仔细想想。”
夕思琳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冒火,但又无可奈何。本着办案为先的原则,夕思琳跟着老板娘穿过发黑的铁质楼梯来到二楼包厢。
“警官您看看,这是我们家的菜单,这上面有的还有您想吃但菜单上没有的我们家都能做!”老板娘拿着记菜本打着包票似的说道。
夕思琳看了看菜单,点了个大虾烧白菜外加一盘锅贴,然后把照片拿到老板娘面前再次问道:“大姐,麻烦你仔细想一想昨晚见没见过这俩人?”
酒馆老板娘离近了看,想了会说道:“哦原来是这俩人呀,见过见过,昨晚他俩来店里点了三个菜喝了几瓶酒,我记得其中有个人还一直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哪个人骂骂咧咧的?”
“哪个人?我看看哈。”说着老板娘用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应该是这个,他比较胖,头顶也有些稀疏。”
夕思琳收回照片确认老板娘指认的是受害人后,不经意地问道:“我刚才看到楼下墙上挂着个监控,它还在用吗?方不方便把昨晚的监控画面拷贝给我们一份?”
“您看还需要什么?”酒馆老板娘像是没听到夕思琳讲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夕思琳见老板娘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啊,看了眼菜单,又要了份做工复杂、菜单上没有的“糖醋鱼”。本想着老板娘能知难而退,谁知她竟满口答应下来,然后接着夕思琳的话说道:“我们家这间小店呀,您别看有些简陋,但是这监控设施啊、消防设施啊可是顶顶的配置,昨晚的监控回头等您吃完了就给您拷一份。”
夕思琳用筷子夹着锅贴就着大虾烧白菜狠狠地吃了起来,白白地被人坑了一顿说不出的不痛快,不过好在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夕思琳想到师父老黄和牧哲估计还没吃饭,后点的糖醋鱼分文不动地打包了回去。
老黄和苏牧哲来到事发地点的隔壁宿舍,经询问发现李佑斌不在,通过其室友确认李佑斌的基本动向以及昨晚的确和受害人发生过冲突后,两人只得返回派出所。
此时的李佑斌正走在去往派出所的路上,他有些苦恼,苦恼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李佑斌低头往前走着,不知道是自己走过了停在路边的汽车,还是汽车飞驰着经过了自己,只知道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车鸣声带着他的思绪飞回到那个不幸的昨天。
李佑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李华成打架,为什么当时没有再忍一忍,昨晚心中的那份激荡此时全都化为了悔恨。自己这算什么呢,算过失杀人、主动投案自首?算自卫?还是算激斗呢?李佑斌想着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自己蹲几年局子。李佑斌想到了家乡的母亲,想到了自己远离家乡奔波挣钱就为了在城里买套属于母亲和自己的房子。李佑斌抬头看了看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盏。
“喂!老妈吃饭了撒?”李佑斌给远在家乡的母亲去了通电话。
“哪个呀?”
“是我,阿斌呐老妈。”
“哦~阿斌呐,吃饭没得?”
“吃了吃了老妈,老妈晚上吃的撒子饭?”
“我呐,晚上没有做,中午剩下炒的腊肠嘞。”
“妈,我今年过年不回去喽,没买到票。”
“好嘛好嘛,幺儿在外面多注意身体撒,多吃点好的。”
“好嘛好嘛,老妈你也多注意身体撒,我回头把钱打给你。”
挂上电话的李佑斌有点想哭,有点想念快一年没见的母亲,不知道这一去下次见到母亲又是什么光景。李佑斌往前走着,走到派出所门前,抬头看到右前侧悬挂的“北区派出所”几个大字,脑袋如触雷击,感觉精神也恍惚了起来,不知是害怕、是悔恨还是思念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宣泄不止。
老黄、苏牧哲二人回到警局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听同事说来了个哭哭啼啼的大男人,嘴里一直说着要自首,问他是因为什么事,他只说昨晚和人打架了,但也不确定自己犯了什么事。同事猜测可能和今早老黄负责的死伤案有关,好一会安抚来人的情绪后,只能等老黄回来再说。
李佑斌坐在派出所审讯室内,看着面前审讯桌上贴的白蓝大字“讲真话 精神无压 早交代 内心舒坦”,心中暗暗下定要如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的决心。
老黄给坐在审讯椅的李佑斌倒了杯开水,回到身后的座位上坐下后说道:“孩子别害怕,因为什么事情自首啊?”
李佑斌把水杯拿在手里,感觉一股股热量从早已冰凉的手上传来,一直哆哆嗦嗦的身体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不自觉的心门又打开了一点:“警官,我昨晚和人打架了,可能是杀人了。”李佑斌略带怀疑地说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和谁打的架呢?”
“警官,我叫李佑斌,是晓城名港的保安,昨晚和隔壁宿舍的李华成打了一架,今天下午我下岗后听人说他死了,就想着可能和我有关,警官您一定要帮帮我啊,他的死真不怪我!”李佑斌有些激动,身体从椅子上半站起来说道。
老黄和苏牧哲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大半,老黄心里盘算着怎么问出更多的信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孩子别紧张,能把昨晚的事和我们如实说一说吗?”
李佑斌重新坐了下来,理了理思绪后把昨晚和李华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昨晚将近十点,我回到宿舍洗完漱、上完厕所,心想着没什么事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李华成嚷嚷着直接进了我们宿舍,他走到我床头猛地拽开我床上的床帘吓了我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吆喝着‘李佑斌你出来,你出来,我找你有事!’我寻思着他这是要和我打架。他当时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气,看着有点耍酒疯、逞威风的意思,我室友张景华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告诉我别跟他出去,我当时压根就没想着要跟他出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李华成又跑到我们宿舍让我出去,张景华把他堵在宿舍门口没让他进来,这时候李华成一直在骂我,骂我是个怂蛋。我一看他这是要和我没完啊!就跟着他出了宿舍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李佑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出了宿舍我跟在他后面下了楼往单元门西侧走了大概二十米,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剪刀朝我冲刺过来,我看他快近身时,右肩让了一下,顺势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倒,然后半骑在他身上把他手里的剪刀抢了过来。”李佑斌手里做着抢东西的动作,然后慢慢把手张开:“我拿在手里才看清楚那是一把拴在钥匙扣上的折叠小剪刀,我把小剪刀撇在了身后的冬青树旁,然后摇了摇他让他清醒清醒,我见他没反应嘴里还是没一句好话,就起身往回走不想和他继续缠斗。我走到冬青树旁把带小剪刀的钥匙扣扔给他就要回宿舍楼,他捡起钥匙扣晃晃悠悠的又朝我跑过来,警官我实在是不想和他继续发生冲突啊,就把身子闪开了,他没站稳摔了一跤。”李佑斌越说越冤枉、越说越激动:“我看他摔倒,就想趁着这个间隔赶紧回去,没想到他爬起来又朝我扑过来,他喝的很醉,本身可能就没站稳,我用右手抓住他的左肩膀往外一轮,没怎么使劲就把他放倒在单元楼门前的空地上。这时候我看见我室友张景华从楼上下来,就招呼他帮我控制住李华成,我好避一避李华成的气头。谁知我走到单元楼门前的水泥台阶时,李华成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我差点磕在台阶沿上,我心里气愤不过,就回头回敬了他一脚。我走到单元楼门口处,李华成从后面拽着我的后背不让我走,我室友在旁边一直拉着他,说着让我快回宿舍,这时候李华成又把他的小剪刀拿在手里,就要朝我脸上划过来,我心里害怕就抓住他往我右身侧一使劲,把他拽倒在门口放空调外机的那面墙附近。我趁他摔倒赶紧躲回宿舍,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我室友回来说把他推回宿舍了。我俩怕他又来闹事,就反锁了宿舍的门。十一点钟左右,又有人来敲了两次门,我俩想着是他,就没开门,一直到今天下午我下岗时才听说他死了。”李佑斌闭着眼睛、抬着头,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放映着昨晚的经过。
李佑斌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说道:“我想着这事可能和我有关,但是警官,这事说到底不能怪我啊,是他一直缠着我不让我走才发生这些腌臜事的,都是他逼我的,警官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老黄听着面前自首人的说辞,半信半疑,后期还是需要勘验事发现场以及证人的证词才能佐证李佑斌所说的话。到目前为止,事件的经过已经有百分之七八十老黄能够了然于胸,但是事件的起因仍未知晓,于是老黄等李佑斌情绪平复下来后,走到他面前给他续了杯热水,期间老黄不经意的问道:“孩子,你和李华成平时关系怎么样?”
“萍水相逢吧只能说,普通同事关系。”
“最近和他发生过除昨晚以外的冲突吗?”
李佑斌低歪着头想了想后说道:“昨天早上!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昨天也是排的我白班,我早上六点多起来有点饿,就自己在水房煮了点面条吃,可能是因为我们宿舍楼电路老化的缘故,我煮面的时候把电闸弄的跳闸了,我看上岗时间比较紧,就想着把半生不熟的面条吃完再去合上电闸。我吃完面条,顺便到水房旁边上了个厕所,就听见李华成站在厕所门口说‘电闸跳了为什么不去合上,我TM都快冻死了!’我看他没好气,就解释说我是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让他别着急。我出了厕所往楼道口电闸处走,他跟在我后面说我骂他,朝我后背来了几拳,经过我宿舍门口的时候他还想打我,我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我叫他冷静冷静,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双手来回在我面前比划,警官你看,我的右下巴这里还有他用指甲划的红印子呢。”李佑斌抬起头,右手指着自己下巴处的伤痕就要给老黄看:“他比划了好一阵子,张景华听到声响来劝我们,我当时没说什么,也不想和他打架。我从他身上起来后就和张景华一块去上岗,他回了宿舍,我琢磨着这事就算完了,谁成想他晚上喝酒又来闹事。”李佑斌近乎恳求道:“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老黄和苏牧哲审讯完李佑斌后,在办公室内推算着目前案件的进展,起因、经过、受害人死亡原因在白板上被老黄仔细地标注着。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受害人所受的钝性外力作用应该来自李佑斌,而受害人死亡的根本原因—灌木穿刺伤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老黄双手抱臂站在白板前,不停的思索着,想要过滤出不被注意的细节,打破这种停滞局面的是夕思琳的到来。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老黄听到身后亲切的呼唤声,“师父,你和牧哲还没吃饭吧?”夕思琳右手提着打包袋在老黄和苏牧哲面前满意地晃了晃。
“思姐,这是带的什么好东西呀,快饿死我了!”说着苏牧哲就要上前接过夕思琳手中的打包袋。
“给你和师父整了条糖醋鱼,应该还有余温,快趁热吃。”
“太香了!还是思姐懂我!”苏牧哲打开打包袋,闻到扑面的香味,口腔壁不停分泌的淀粉酶刺激着脸上幸福笑容的浮现。
“小思你回来了,调查的怎么样?”
“师父,基本上可以确定杜晓威关于他和受害人昨晚活动的描述是真实的,不过我在北区交警大队调取的监控中有特别的发现。”夕思琳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光盘。
老黄接过夕思琳手中的光盘、插入电脑光驱中,打开其中一段持续时间大约为两分钟的监控视频,视频显示拍摄时间为昨晚八点五十三分,身穿保安制服的杜晓威和醉酒的受害人沿合肥路人行道往晓城名港方向走,走到合肥路与长沙路交叉口,受害人跌倒在人行路旁的灌木丛里,大概过了五六秒后,杜晓威将受害人扶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啊小思,足以解释受害人太阳穴处穿刺伤的来源,小思你这次立大功了!”老黄看完交通监控后兴奋地赞扬道。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取证吗?”夕思琳感觉案件的脉络越来越清晰,此时心中充满了激情。
老黄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十点一刻,入夜已经很久了。“不着急小思,我先把刚才你不在时我们的发现和你分享一下,然后咱们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去事发地点走一遭。”老黄说完这话,将李佑斌自首的情况和夕思琳重新沟通了一遍。
事发第二天一早,老黄带着夕思琳和苏牧哲重新来到晓城名港保安宿舍楼,夕思琳负责走访询问李佑斌的室友张景华,用以判断昨晚李佑斌交代的情况是否属实;老黄带着苏牧哲在宿舍楼下还原犯罪现场。
保安宿舍楼坐北朝南,一楼门口两侧均挂有空调外机,前侧一米多处有三阶台阶,台阶前方是由红、灰建菱砖交错铺就的地面,楼门左、右前侧十多米各栽有冬青树一颗,中间夹杂种着各种绿化植被,植被中央竖着个孤零零的路灯杆。
老黄和苏牧哲走到单元楼西侧大概二十米处,苏牧哲充当受害人向扮演李佑斌的老黄冲刺过来,老黄顺势将苏牧哲拉倒在地;老黄走到冬青树下假装捡起剪刀,苏牧哲朝老黄扑过来摔倒在冬青树下,然后是单元楼门前地面、三阶台阶、单元楼东侧空调外机。苏牧哲在每次摔倒位置的附近仔细寻找着可能的证据:单元楼门前红、灰建菱砖夹缝里的疑似血迹、单元楼外挂空调外机的墙面上呈矩形状的擦蹭血迹,以及空调外机下方距离约十厘米处石灰地面上的少量细点状血迹。苏牧哲用蒸馏水将棉签的头部润湿后,将三处的血迹渗透到棉签里,然后用物证纸袋把三个棉签分别包装好。做完这些后,老黄观察起了四周,按说小区公共区域应当安装有监控设备,是在围墙上还是在道路交叉口?老黄仔细的排除着可能装有监控的位置,最后在门前的路灯杆上方发现与路灯杆颜色相似、几乎与路灯杆融为一体的白色摄像头。
夕思琳盘问完李佑斌的室友张景华,在确认张景华所说涉及自己的部分与李佑斌的陈述基本吻合后,与老黄和苏牧哲两人在楼下会合。三人找管理宿舍的保安队班长拿到前天晚上的监控后,便赶向受害人喝完酒跌倒的灌木绿化带。
老黄抽着烟站在合肥路与长沙路交叉口的人行道上,前面站着的是夕思琳,而夕思琳的面前是蹲在灌木绿化带边缘的苏牧哲。作为痕迹学专业的高材生,寻找造成受害人头部穿刺伤的工具—红叶石楠枝,苏牧哲是不二之选。
“牧哲,你小心点。”夕思琳弓着腰说道。夕思琳想要帮助苏牧哲在杂乱的灌木丛里一起寻找,奈何自己不是专业的,多个人反倒有可能让寻找工作更加困难。没办法上手帮助苏牧哲,夕思琳就待在苏牧哲后面跟着他的动作仔细的检查被苏牧哲排除的红叶石楠枝,防止有所遗漏。
“没事的思姐,小小树枝还伤不了我,你和师父在旁边歇会,等着我的好消息。”
苏牧哲以受害人喝完酒摔倒的地方为中心,在中心左右各一米为边界的矩形绿化带内仔细地寻找起带有血迹的红叶石楠枝。受害人摔倒的地方,被压断了很多枝条,土壤上甚至有些被压碎的枯木枝,而按照卢老师的推测,在受害人的太阳穴内侧仅发现红叶石楠枝碎屑,说明受害人摔倒受伤、起来后,沾有血迹的红叶石楠枝应当与主枝连接良好,并没有被受害人带起来。考虑到可能的外界因素影响,需要寻找的红叶石楠枝不会距离受害人的摔倒地太远。
大概过了半小时,老黄手里的烟也换了三四根,苏牧哲站起来略带沮丧地说道:“师父,没找到,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咱们遗漏了?”
老黄听着苏牧哲的话,狠狠地吸了口手里的烟,然后把烟头掐灭扔在身后的垃圾桶里:“走,咱们回去。”
“前天晚上,你和受害人喝完酒后,走到合肥路与长沙路交叉口,受害人在绿化带摔了一跤,你上次怎么没有如实交代?”夕思琳拍着桌子询问坐在对面的杜晓威。
杜晓威听到这话愣了几秒后,说道:“警官,您上次也没问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发生啥事呀,再说了警官,他是自己摔倒的,而且摔到那些软塌塌的灌木上总不至于把人摔死吧!”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自己摔倒的?我们查监控可是发现这一路上都是你扶着他走的!你看看,上次你做的笔录也是这么说的。”说着,夕思琳拿出上次对杜晓威的询问笔录,用手指着杜晓威所说的那句话,“我们很怀疑是你故意把受害人推倒的啊。”
“警官,您既然看过监控就不要诈我了,我俩从酒馆出来后一直到那个交叉口都是分开的,当时交叉路口是红灯变绿灯,前面的车估计是走神了没有及时前行,堵在后面的货车按了几声喇叭,把李华成惊着了,他本就喝的烂醉,自己被吓倒在路旁的灌木丛里。我看他摔倒,把他好心拉起来,后面担心他再摔倒,才一路把他搀扶到宿舍。”
“不管人是不是你推的,总归你陪着他一起喝酒,他跌倒受伤了你总要负责吧。”
“警官,你们办案可得讲究证据啊!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呐,你们有证据证明他在那里受过伤吗?有证据表明他在那里受的伤和他的死有关吗?”
夕思琳被反问住了,目前确实没有任何掌握的证据表明受害人在道路交叉口受过伤。“小思,先让他回去吧,等会你和牧哲来下办公室。”夕思琳听到老黄的话,结合自己目前被动的处境,只得先让杜晓威回去。
夕思琳和苏牧哲离开审讯室来到老黄的办公室,见老黄坐在办公桌前默不作声,夕思琳开口先问道:“师父,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你俩过来看。”老黄摆摆手,指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示意夕思琳和苏牧哲过来。
老黄将视频的时间轴重新拖到开头,视频显示前天晚上十点五分李佑斌跟随身穿保安服的受害人到楼下,十点七分两人重新回到宿舍楼门口,两人拉扯了近一分钟后,李佑斌上楼。
“不对啊师父,李佑斌回冬青树,受害人朝他扑过来摔倒这一段呢?”苏牧哲盯着视频,来回拖动时间轴反复确认自己的疑问。
“死角。”
“监控死角吗?两颗冬青树中间是绿化丛,绿化丛中间是监控,这样说来,没有正下方的视野是正常的。”苏牧哲按照监控的布局推理道。
“缺少相关时间段的监控画面,我们就没办法确认李佑斌的说辞是否属实,这才是最重要的。牧哲,你还记不记得李佑斌关于这段活动的陈述?”
“记得师父,他说受害人朝他扑过来,他闪开后受害人跌了一跤。”
“因为李佑斌没有说清楚受害人具体跌倒的位置,之前咱们一直以为受害人是在冬青树下摔倒,有没有可能受害人是摔在了继续往前不到一米的绿化丛里?”
“很有这个可能师父,这样的话,咱们都被杜晓威和受害人回去的那段监控误导了。”
“小思,你和牧哲去趟拘留所,向李佑斌问清楚受害人到底摔在哪了。”
老黄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内,脑子里整理着掌握的线索,当下唯一不明白的是受害者死亡的起因地以及致伤工具。如果确定能够在保安宿舍楼前的绿化丛里找到沾有血迹的红叶石楠枝,那么就可以说明受害人的整个致死过程和李佑斌脱不了关系。想到当事人李佑斌,老黄心中泛起了对整个事件的无奈和惋惜。这事摊到谁的头上都是无妄之灾,如果早上李佑斌没有煮面、电闸没有跳闸,如果受害人没有喝酒到大醉,如果李佑斌听室友的话没有跟受害人下楼…太多如果,太多结果,可是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逻辑,就是这么魔幻。
半小时后,夕思琳和苏牧哲回到老黄办公室,经李佑斌确认受害人确实是摔倒在冬青树东侧的绿化丛里后,老黄带着夕思琳和苏牧哲再次来到保安宿舍楼前。
三人来到冬青树东侧,看着被微微踩踏的绿化带,苏牧哲带上橡胶手套开始蹲下来寻找涉案的红叶石楠枝。
上次老黄和苏牧哲在冬青树下还原犯罪经过,注意到这片被微微踩踏的灌木丛,以为是被风吹倒的,自然也就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
苏牧哲在被踩踏的范围内顺着每一根红叶石楠的主干查看每一根细小的红叶石楠枝,在继续往里探查的时候,苏牧哲发现下方地面上被压断、掉落的红叶石楠枝群中有一根表面血红的细小枝条,旁边的枝条上有肉眼可见的血红色斑点,应当是涉案红叶石楠枝掉落过程中,沾染的血液崩溅所致。
“找到了师父!是一根细小的断裂枝条。”
“牧哲小心点,别把它弄坏了。”
“思姐,相机递给我一下。”说着苏牧哲转过身去接夕思琳手里的相机,苏牧哲先是对地面上的枝条结构做了摄影,而后小心地用镊子将地上沾有血迹的枝条一一取出放入物证纸袋中。
“师父,卢老师不是说枝条应该是与主干连接良好的吗?怎么断掉了?”夕思琳将相机递给苏牧哲后疑惑地问道。
“老卢没有提取到完整的枝条,所以有此猜测。不过目前来看,应当是受害人摔倒的过程中,起到穿刺作用的枝条已经受损,受害人爬起来时,枝条又受到主干的拉扯而崩断。”老黄针对眼前的证据解释道。
半月后,老黄出庭岛城北区人民法院“李佑斌故意伤害罪”一审判决,从法院出来后,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老黄点了支烟,身后陆陆续续地传来受害人家属的哭泣声、旁听人对整个案件以及判决结果的议论声。光线被阴云挡在上层,投射的阴影覆盖了下方每个人脸上的喜怒哀乐。老黄感觉很吵,吵得人心神不宁,两口烟后,又静得可怕,耳边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倾斜的雨稍打在半截烟上,老黄顿时没了继续吸下去的热情。老黄打了辆出租车,雨中的车灯显得这么朦胧、美丽而遥不可及。
下了出租车,老黄来到三合居私房菜馆,菜馆的蓝色门面给本就不畅快的心情平添了一分压抑。老卢等在菜馆门口,见老黄下车,将老黄迎进菜馆里。
“怎么样,判了多少年?”两人坐下后,老卢问道。
“故意伤害罪,判了十年。”老黄扫了扫衣服下摆上粘的雨说道。
“他没当庭上诉吗?”
“李佑斌说自己是过失致人死亡,自己又是主动投案自首,希望法官能够从轻处罚,可是没起到什么作用。法官认为本案虽是因为被害人率先约架而起,但是李佑斌在明知被害人是酒后生事的情况下,没有做到冷静克制自己,而是依约随行,在之后的状态中,更是积极与被害人进行厮打,导致被害人受伤,李佑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卢对老黄的话沉思了一会后,继续问道:“对了,老黄,当时你们送过来沾有被害人血液的红叶石楠枝,我后来检测说在上面发现了衣物纤维,你们后来查的怎么样?”
“无迹可寻!上次老卢你说上面检测到的衣物纤维应当来自被害人的保安服,可是却没有发现指纹,我们猜测有没有可能被害人是在和室友杜晓威回去的路上跌倒在人行道绿化带导致灌木穿刺,杜晓威将被害人扶起来继续往回走的时候发现了留在被害人右太阳穴处的红叶石楠枝,然后为了摆脱嫌疑又不至于留下指纹,便用自己的保安服将被害人右太阳穴处的红叶石楠枝抽出丢在宿舍楼门口的灌木丛中,被害人喝的大醉,这种疼痛也不会有所抵抗。我们沿路调取了监控画面,但是很不幸杜晓威一路都很正常,唯独到了保安宿舍楼下,杜晓威搀扶着被害人沿宿舍楼前道路的南侧边缘行走,这里恰好是最后一个监控的死角,应当注意的是,身为小区的保安,杜晓威对小区内监控的设置应该很熟悉,他是故意还是无意走入监控盲角我们无从得知,我们目前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收取的红叶石楠枝到底是属于人行道旁的绿化带还是来源于保安宿舍楼门口的绿化丛,因为这两处现场破坏严重,均被受害人压断、压碎了很多枝条。我们想从衣物纤维上残留的洗衣液渍出发,但是这条路也断了,被害人和室友俩人的衣物经常是放在一起清洗。”
“那还查下去吗?”
“有线索肯定要查,但是锁定受害人第一被害现场,对杜晓威的只是猜测,我们没有实际的证据,只能对他做无罪推定。”
“老黄,就算最后查到死者是在喝完酒回去的路上受的伤,那也不是他室友推的,你要让他认罪吗?他有罪的话,是不是也要把鸣喇叭的货车司机也抓回来?”
“我没考虑过这个,我只是想给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
俩人沉默了一会后,老卢继续说道:“红叶石楠乱人眼,美酒入喉忧愁散。醉后出事悔已迟,冲动带来不幸事。今天还喝酒吗老黄?”
“不喝了吧。”
老黄转头看着被雨打湿的窗玻璃,思绪跟着下滑的水珠回到七年前那个同样的大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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