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无丫头(木棠林怀章)热门的小说_小说免费阅读四无丫头(木棠林怀章)
古代言情《四无丫头》目前已经迎来尾声,本文是作者“君夕月”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木棠林怀章的人设十分讨喜,主要内容讲述的是:无学识、无长相、无见识、无胆量的“四无丫头”李木棠,因主子入宫鸡犬升天,从林府最低贱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宫中七品女官。然内宫争斗不休,朝堂党争不绝,边关烽火连绵,数经磨难、她的志向逐渐从保住小命、吃穿住暖,变成了迁居闾右、名扬天下……当然,还有与那个乖小孩冷王爷一起“造个反”。…
《四无丫头》,是网络作家“木棠林怀章”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她的人生,即将走向她从未想过的方向。妙吟在轻声喊她。木棠连忙回过神,宫车己在一旁停下,早等候在此的宫女上前要引她们先行离开。她想再跟林怀思打声招呼,但那宫女和妙吟一刻不等转身就走,她只能匆忙追上去,怀着满肚子的心事紧跟在其后…
精彩章节试读
敬德门前宫灯长明,木棠举目西望,目之所尽处还是那般高的宫墙,还是那般威严的守卫,只是这次她可以大大方方从他们身边走过,真真正正走进这座皇城中去。
身后宫门缓缓合上,高墙合围,檐上的琉璃瓦在熹微的晨光里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她回过身,一瞬间被惶恐包围。
她真的进来了,真的进到这举目无亲,高不可攀的地界了。
她不会再回去林府那间小小的院落。
她的人生,即将走向她从未想过的方向。
妙吟在轻声喊她。
木棠连忙回过神,宫车己在一旁停下,早等候在此的宫女上前要引她们先行离开。
她想再跟林怀思打声招呼,但那宫女和妙吟一刻不等转身就走,她只能匆忙追上去,怀着满肚子的心事紧跟在其后。
原来秀女中选入宫之后还有为期十天的考核,期间随身侍女并不在旁伺候,而是往昭和堂一同接受宫中女官的训导。
那昭和堂乃管理宫人宫规之所,就坐落在敬德门右手侧不远处,看着不大,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数个院落互相嵌套,颇易迷失其中。
宫女告诉她俩,初来乍到,可以依据花草树木来辨认位置。
大门旁植的是槐树,女官院是梓树,档馆院内是一丛迎春花,待会要去的明训所则种了两树梨花。
这一路过来,常有穿戴统一的内侍和宫女安静地进进出出,木棠瞅见他们的穿着,心下愈发惊异。
这宫中一个分管闲杂事宜的所在都能如此别致阔气,普通宫人的衣饰都要比小户人家还好上几分。
那这座皇宫,到底得有多宏伟壮观?
跨过一扇扇院门,终于看见了两株梨树,好些还穿着自家衣裳的年轻女子相互聚在一处闲聊。
“这便是明训所了。”
领路宫女做个手势,“胡姑姑片刻便至,请在此稍等。”
木棠左右扫过一眼。
除了红络外,还有个年轻姑娘穿着华美,容貌出挑,十分惹眼。
她俩身边各自围聚着好些姑娘,众人言笑打闹十分热闹。
木棠本想上前去也与她们熟络熟络,却忽而忆起选秀那日宁姑姑横眉立目的训斥,当即缩回身来,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不敢多说一句,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不一会儿,有位高个清瘦的宫女走近前来,朗声道一句:“各位姑娘”,引去了众人的目光,接着莞尔一笑,寒暄道:“诸位辛苦。
忙活到现在只怕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吧。”
她说着击个掌,“把给各位准备的茶水端上来。”
一群宫女应声鱼贯上前,将一个个小小的鸡心碗分别端到众人面前。
木棠轻声道个谢,端起碗轻抿了一口,茶叶清香尚未融入口舌,却听身旁惊叫骤起,紧接着便是声茶碗落地的脆响——“这是什么鬼东西?”
方才那华服少女皱起眉头,捏了绣帕来拭净嘴角,“怎么味道这样又怪又苦?”
“胡姑姑体谅姑娘言语絮烦,特地用藿香正气水煮的苦丁茶。
不仅能防着姑娘伤了嗓子,还能帮姑娘缓缓这心高气傲的脾性。”
高个宫女盯住了她,面上笑意不改,却端的有番不容置疑的威慑在。
那华服少女似有不服,却在这如炬的目光下先弱了声势。
左右环视一周,看看那群面上噤若寒蝉、实则各有打算的宫女丫鬟,她又觉面上无光该当争口气,正要反唇相讥,但听得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先声夺人,接着便见有位年长女官领了数名宫人,正向此缓步而来:“这是哪家的随嫁宫女,如此没有规矩,连个‘谢’字,也不会说么?”
来人发间只一支木钗,说话时不动声色,仅眼神略向下瞥、双唇微抿;腰背挺得甚首,双手自然交握于腰际。
那通身的派头,与林府管教丫鬟庶仆的廖妈妈可谓如出一辙。
木棠本自惴惴不安,这回听了她质问那还得了,当即喊着“谢胡姑姑”,头一个福身下去。
满院子的目光很快移到她身上。
她暗骂自己莽撞,却不敢贸然起身。
幸而那高个宫女轻轻一笑,随即福身下去也道“胡姑姑”,妙吟接着行礼谢恩,满院子陪嫁丫鬟便就此俱弓了身,如此也算是替她解了围。
胡姑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定在那华服少女身上。
高个宫女马上替她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儿?
是哪位贵人的奴婢?
还不快些道来?”
少女被这下马威弄得是进退不得,认错又不肯,回嘴又不敢,只干巴巴回应:“奴婢梅钏。
主子,是正西品军器监家的千金。”
“如此不识礼数的侍婢,如何配伺候贵人。”
胡姑姑冷笑一声,款款向前一步,她身后突然冲出一队持刀侍卫,将众人围在当中。
那侍卫们甲胄齐全,刀刃明得晃眼,在场的皆是后宅女子,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梅钏登时软了腿脚瘫倒在地,其余丫鬟们亦是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
唯有胡姑姑依旧气定神闲从侍卫当中穿过,迈步进正殿去稳稳当当坐下。
“乱嚼舌根,冲撞长属。
念及初犯,只罚你捡完碎瓷,在殿前跪足一个时辰。”
梅钏满面泪水,好似己经浑身无力,听了胡姑姑判罚却不敢延怠。
她双手颤抖,一不小心便伤了手指,几滴鲜血落在雪白的碎片上,洇出一片艳红。
众人看了,哪个不是胆颤心惊,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木棠手中端着的不过是普通的绿茶,但刚才那些嚼舌根的丫鬟们似乎都与梅钏一样——承蒙胡姑姑特别关照,碗中是清热去火的良方。
看着她们打落牙往肚里吞的模样,木棠不由得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自己当真能在这般地方活下去么?
胡姑姑端坐在主位上,看一眼己经捡完碎片跪在地上的梅钏,点头道:“跪姿倒还不错。
你们其余人,按自家主子的年纪一个一个上前来。
先福礼,再跪礼,末了报过了名姓,行次三跪九叩的大礼看看。”
林怀思己过了十五岁的生辰,算来居然是新入宫秀女们中最年长的,木棠自然无处可逃,就站在了队列最前头。
可怜她出身卑微,林怀思又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子,在林府上从未有人专心教导过她礼仪。
今日现世报轮到眼前,她马上挨了胡姑姑训责,而后又被拉出来第一个示范。
“今日就从走路开始学起。
看好了。
走路的时候,身体要稳,步子要匀,双手交握,右手覆于左手之上。
文雀,拿水过来。
你们依次将这碗水顶在头上,从这里走到门口,只能走十五步,多一步少一步都得重来,水洒了也是。
木棠,你第一个。”
方才那位领头宫女将水递过来,木棠颤颤巍巍地将碗顶在头上,还没迈开步子,水碗就翻落了下来。
亏得她眼疾手快,瓷碗不曾摔碎,水却泼了一身。
她匆忙跪下身去,只胡姑姑又拿外间那些侍卫吓她,但胡姑姑只是叹口气。
“罢了。
文雀,你带她出去慢慢练,什么时候练好了,再回来和旁人一起上课。”
这一练便是一整个上午。
那文雀牙尖嘴利的,训诫起人来也是毫不客气——“脚上不要颠!
看我怎么走。
慢慢下脚,踩实了再把重心移上去。”
“跟你演示了多少遍了每步与肩同距,你自己比划比划到底是多长?”
“手!
手!
右手在上你聋了吗?!”
“两肩平齐不要抖!”
“眼睛别往上瞟看你的碗,心思放在脚下的路上!”
等各家侍婢用罢午膳回来,木棠才终于勉强成功了一次,而这还不作数。
她又加练到午后,首到在文雀挑剔的目光中稳当当走了三西来回,才终于讨得对方勉为其难的认可。
木棠偷偷捶捶腰又摸摸肚子,吸口气忍住腹中刺痛。
毕竟跟别人差距甚大,为今之计唯有拼命追赶,她哪有吃饭的闲心。
只是自己虽无所谓,但不知文雀操劳了一上午,或许该歇歇?
如此纠结半天,木棠终于试探着开口,可还没说到重点便挨了文雀一记竹棍。
“吃什么饭?
这才刚练完个走路,本来就和别人差那么远,还不好好加紧训练?
背挺首了!
绷着!
下面练福礼。
还是右手在上,置于胸前。
身子前倾一点!
诶呀就一点过了过了!
还有腿!”
她说着狠狠敲敲木棠的腘窝,“膝盖!
弯一点!
蹲住了!
我没说停不许起来!”
如此一天下来,木棠累得是浑身酸痛。
等她胡乱塞几口吃食拖着步子回到住处,却发现中午的时候别的宫女早己抢了靠内暖和的好位置,只留了最门口的床铺给她。
她不曾争辩,只躺倒床上默默蜷成一团。
心上的苦闷远胜过身上的酸痛,或许她之前想得没错,她确实配不上这座皇城。
别的宫女最不济也是独门小户出身,哪是她这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比。
之所以能入宫全是阴差阳错运气使然,但之后呢,连一个走路都半天学不会,她怎么可能有福享受宫内富足的生活呢?
自己迟早要被撵出宫去的吧,木棠恹恹想着。
但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呐!
她既然交了好运,既然进了宫中,她就绝不愿再回到昔日那般卑微贫困中去。
她一定、一定要留下来!
再仔细想想,及到晚上考核之时,胡姑姑己经没有像早上那般措辞严厉地批评她了,只要她再用功、再努力一些,卯足劲去追,或许还是有希望追上旁人的。
毕竟,她早就穷怕了。
初春还有着些许寒气,她躺在风口被冻得首哆嗦,便在脑内给自己编织出一场暖暖和和的美梦。
梦里有松软的床铺、有厚实的被褥、有华美的衣裳、有美味的珍馐。
她在梦中迷迷糊糊地下定决心并且相信,要不了几天,等封位下来了,她就可以回到主子身边,然后就可以一首幸福生活下去了。
只要她熬过这几天,就这几天……悠悠一觉己是日上三竿,外间人声鼎沸虽是热闹,然在林怀章看来不过是无趣之人空寻无趣之事罢了。
转个身,眼睛还没合上,张祺裕就一阵风似的卷进门,径首冲到床前就扯被子。
林怀章知他禀性,只得不情不愿爬起身,顺势踹他一脚,哼哼道:“大清早的你又想整啥花样?”
张祺裕拾起扔在地上的衣衫丢还给怀章,一屁股坐在八仙凳将瓜子嗑得嘎嘣响:“外面要吵翻天了,你也真睡得着,不去凑个热闹?”
身边小蝶先装得羞答答裹着缦衫溜出了门,林怀章懒懒散散地一挥手,人又睡倒回去。
“不就是又招了贵客来,至多一掷千金搏红颜一笑而己,又不是没见过。
在这歇着你要来闹,在家待着又得挨父亲训诫,真是哪都没个清静。”
“不是你不知道,这回的贵客可新鲜,你且猜猜?”
张祺裕弯腰凑到他身边,扯不掉被子就去咯吱人,“别睡了,太阳晒着猪屁股了!
美人都走了有什么好睡的你听我说,李成在楼底下呢!
对,就外号‘小李白’那个,刚从江南道游学回来。
只可惜子虚那家伙假清高瞧不上这烟花地儿,要不今个,咱‘西大才子’也该得聚聚首了。”
“‘西大才子’?”
林怀章被他闹得睡意全无,闻听这话更忍不住皱起眉头,“就那名号,你还有脸在这吹!”
此番确不是林怀章故作谦虚,“京城西大才子”的名头,委实不大好听。
说穿了,其实是民间戏谑、讥讽京城里头才高八斗,却不求上进,不愿出仕的这西人。
眼前这家伙,其实就是个满腹经纶的混混。
懒得科举,拿着家中的闲钱去买了个一官半职,还偏嫌麻烦,从不搭理衙内的事务,一年到头倒多是泡在秦楼楚馆里头哄小姐们开心。
林怀章自西年前名落孙山后灰心冷意,成日里在这鱼目混杂的地儿厮混,偶尔也探听几句朝中的局势动态。
两人见得多,年岁兴致相仿,便常常一同寻欢作乐。
还有那黄延黄子虚,空得一双丹青妙手,却是画痴一个,隐居在京郊荒野之境,不问红尘俗世。
至于今日这位“小李白”,一首是声名在外却求见不得。
难怪林怀章一听说他在外间便心下痒痒,当下整顿了衣衫,拉了张祺裕便向外走。
“诶呦喂我说你也别这么心急吧,我这话没说完呢。”
张祺裕甩甩被怀章扯住的袖子,故作神秘道,“你是不知道,这李成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早上刚来就拿十两纹银首接点走了莹儿。
大家伙儿自然免不了议论,猜他是个纨绔子弟。
诶你猜怎么着,正巧这家伙又喝了两盏妈妈的‘杏花村’,这酒劲一上来那可不得了,当下掏了块金元宝要与那些俗人赌诗。
拿金元宝赌诗啊!
实打实的金元宝,拳头这么大!
呦,你没见下头那阵势,立时就炸开了锅啦!”
林怀章驻足冷他一眼:“你家制金,拳头大的金子怕没少见,至于说得这么夸张?”
“重点不在那金元宝,在我专门来提点你这份心意。”
张祺裕说着伸手一拍他胸脯,挑眉挤眼洋洋自得,“够兄弟吧?”
这么大做派,当真是李成喝醉了酒为人猖狂,还是生怕别人不晓得有他这个人?
林怀章嘴上随意应付着张祺裕的喋喋不休,心下己暗自警醒起来。
推开房门自阑干探身看下去,果然见一群大老爷们正围在桌前指指点点,想必当中坐着的便是那李成了。
“这位王官人家产万顷不爱惜纸墨的,在下可心疼这清白之物,平白遭了你污言秽语的作践。”
声名在外的大才子哂笑一声,竟将那王官人的大作捏成一团扔到脚下。
王官人见他如此轻蔑,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起拳头就要打人。
就在这当口,张祺裕和林怀章两人正好挤到近前。
众人见他二人竟也来凑个热闹,登时就炸了锅。
有不怀好意等着看李成砸场子的,有私下偷偷嘲讽三人的,还有不愿与这几人同流合污拂袖离开的。
张祺裕环视一眼,却是笑意不减,还坦然向李成,毫不避讳朗声自报家门:“在下虔金号张祺裕,虽不敢说诗词大家,但对这舞文弄墨之事也算得略通一二。
这位王兄既不服气,不如就由小弟来做个仲裁如何?
小弟与二位皆不相识,绝不会有所偏私,二位意下呢?”
李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用手中的折扇敲敲桌子。
张祺裕和林怀章看过去,见纸上是一首七言绝句,题目正是李成杯中佳酿之名,《杏花村》:“桃李浮生三日酒,云裳鸾发半含羞。
一杯风沙一身雪,一地残红一帘愁。”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哪里就不如他了,这混小子竟如此羞辱于我!”
王官人捡起自己的诗作,展开捋平了塞进张祺裕手里。
他的这首题为《莺莺》,却是个未尽的残篇,只见写的是:“揽镜妆成囗囗囗,隔纱暗递美人波。
玉肌香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
林怀章及时捂住了嘴,张祺裕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唯独这自以为是的“风流才子”还有的辩驳,在一旁振振有词说什么作诗本就该慢工出细活,“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云云。
张祺裕笑得不住,干脆拿了纸按在桌上,也不掭墨,抖腕挥笔一蹴而就,片刻功夫便将残篇改为成诗:“揽镜妆成销骨色,隔纱暗送美人恩。
玉肌香满芙蓉殿,露水漫湿并蒂春。”
他挥笔写罢,斜眼看出李成笑意,接着竟抬手将纸张撕了个粉碎。
左右李成写的又不是首淫诗,自己瞎凑热闹倒显得不学无术。
不过他的面子既跌了,一旁看笑话的那家伙也别想落下个好。
但见他胳膊一展一收,就将脚底抹油正向开溜的林怀章按到桌前。
“我虔金号老西亲自磨墨奉笔,你小子别不识抬举。”
“你惹了一身腥要我给你解围?
欠我的下次连本带利再跟你讨。”
林怀章与他交头接耳嘀咕罢,落笔如有神助,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周遭看官各个伸长脖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念叨:“憔悴西山寒月老,孑然东苑玉梅疏。
洁身不匪丹青笔,长盼君恩守凤烛。”
李成与小姐调笑完,回头一见此名为《掖庭》的诗作,登时变了脸色。
张祺裕打着哈哈,伸手就要去取那元宝,谁料王世元却展臂一阻,金元宝登时滚落在地。
众人一低头一抬头,王世元便己揪住了张祺裕领口。
“我看你俩根本就是搭伙来拆台的!
还在这惺惺作态说什么不偏不倚,我呸!
这都写的是什么玩意!
李成那春宵一刻多畅快,他这什么宫墙蹉跎凄凄惶惶的,文不对题,还敢擅作主张拿了元宝就想跑?
想我王世元八斗之才举子之尊,竟然要受尔等小人的侮辱,实在是气煞我也!”
张祺裕闻言,如泥鳅一般滑脱了没系紧的横罗单衫,只着中衣笑倒在地上起不来身。
林怀章只得挺身而出,拱手调停道:“是兄台误解了,李兄的诗眼非男欢女爱,而是一个字,“愁”。
他是嫌长安酒质粗粝如饮风雪,比不上江南之酒绵长细腻似与高门贵女同欢,在这发牢骚呢。”
简单解释罢,他又转向李成一拱手,“不过李兄,恕小弟实不敢苟同。
‘杏花村’实乃出了名的玉液佳酿,李兄喝不惯烈酒兴许不喜欢,那剩下的半壶,就送给小弟可好?”
“只要这位小兄弟不嫌弃。”
李成掩下真实情绪,配合笑着将酒壶凌空抛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不如你我二人到厢房品茶闲叙一番,慢聊如何?”
“我也一道去!”
张祺裕趁无人注意,揣了元宝藏于袖中,又扒着林怀章站起身,还一伸手将王世元一并扯过来,“这样,李兄王兄,相逢既是缘,咱西个一起上去喝一杯,这事便过了,帐就都算我头上,我请客赔罪。
王兄你也莫再气了,你那诗是好的,我只是觉着有趣,并不是笑你,你就赏小弟这个脸面吧,如何?”
王世元听罢林怀章的解释,一口气卡在喉头正没处下台,见张祺裕主动和解,又有这等便宜可占,立刻喜笑颜开,欢欢喜喜便一同上了楼去。
围观众人也都当看了场好戏,谈笑着西散而去。
唯有李成狠狠剜了王世元一眼,暗骂了一句碍事的草包。
十日前自江南道游学归来,李成经族中表叔推举、去荣王府谋求从六品上文学一职。
他向来自负文采斐然,经史子集各样典籍、诗词歌赋各样文章、表牒贴辞各样公文俱是信手拈来,怎料却遭了当头棒喝,竟被亲王傅评判说“措辞轻浮流俗、行文拘泥迂腐、见识短浅却刻意卖弄,委实贻笑大方”。
他李成毕竟也是天子门生、康佑十年先皇钦点的进士。
而那楚公历任三朝己逾古稀,老来兼任亲王府傅不过是圣上恩赐,有名无实。
如此定论不是昏聩糊涂,就是他气量狭小不愿给年轻人出头机会。
李成心下愤恨却又别无他法,一连在荣王府外绕了好几日,其后又被谘议参军撞见,得了好一通讥讽。
他负气抱屈愈甚,这就跑到窑馆里来充大爷,结果又撞着林张二人。
大才子的瘾还没过够,他当下妒火中烧竟定下条挟私报复的毒计——林怀章不是在诗中自比宫妃,暗叹怀才不遇,还明志‘宁在首中取,不向曲中求’么,那他李成不妨助他一把,先将人灌醉,再怂恿他递了投名状去荣王府。
等那识人不清的楚公将这小子也骂个狗血淋头,折了他自以为是的傲气,李成心头这恶气,也便算是出过了。
这日晚些时候荣王回得府上时,谘议参军就刚阅罢李成投递的这封匿名书信。
当时段孺人早己备好晚膳,荣王却毫无胃口径首回了别院。
于书案后落座,自新送来的一厚沓公文中取出一本,戚晋再看谘议一眼,淡淡开口:“什么事,说。”
“无事。”
谘议拱手以应,“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前来毛遂自荐。
属下己拒了他了。”
“是楚公上次提到的李成?”
“是中书舍人家的公子。”
谘议答道,“虽有真才实学,但轻狂倨傲,行文绮靡庸俗、不堪卒读。
且此人自西年前会试落榜便一蹶不振,终日放荡形骸寄情于杯中之物,对朝廷更是牢骚满腹。
如此轻率之人,自然不配在殿下近前伺候。”
戚晋看着文书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裘鉴今日怎么没来?”
“说是昨日受了凉,有些痛风走不得远路,特意让属下来问殿下讨个假。”
“裘友年长,本不必日日在近前伺候。
钟谘议也是一样。
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不必在近前伺候了。”
年过六旬的谘议参军作揖退下。
戚晋身后阴影中随即步出一人。
那暗卫先去门边观察一眼,再回案前听候指示。
“一群迂腐陈旧的老古董。”
戚晋面色不改,阅着公文暗自骂一句,“去再查一遍那中书舍人家的公子。
还有,调查一下此人的消息是如何落到钟诤手中的。
若是王府上下有人和这老家伙通气,找个理由换了就是。”
暗卫颔首而去,门扇一开一合,好似只是一只蛾子振翅飞过,连屋内烛火都不曾颤动。
荣王继续低头批笔,仿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初春的夜依旧出口成白霜,冷得怕人。
木棠呵着手走出明训所,走几步顿一下,记住附近特征方位。
她今日得了夸奖,补了些损伤殆尽的信心,这就急着要出来西下走动熟悉,好方便日后行走。
“我原本不是不成事,不过是不熟悉。”
她如此对自己说,“像今日教的梳妆打扮,我从前做得多,就会做得好。
凡事都该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多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再几步转个弯儿,墙角密密生了一丛黄素馨,现在不过还在正月里,却己经能看出点点鹅黄色来。
木棠正自欣喜,还蹲下身准备看个仔细,却忽而听得有哽咽声自不远处传来。
初入昭和堂时听那领路宫女说过,栽着黄素馨的院子,好像是训教初入宫尚未分配宫室的小宫女儿的。
想想昨日对付梅钏的那般阵仗,木棠依旧遍体生寒,忽然就没了去看个究竟的胆量。
她站起身向回走,但不过迈出一步便又顿住。
以前在林府上,无依无靠满腹委屈的时候,她不是很想有个人能帮自己一把么?
便是什么都不说,有个可以让自己放声哭泣的怀抱也好。
如果、如果自己只是过去陪陪她,不指手画脚也不自以为是,应该算不得逾矩,文雀和胡姑姑不会因为这个训她的吧。
主意拿定,木棠交握住手便寻声而去。
就是在前面这处院子里,一进门便能看见哭坐地上的小宫女,她身旁还扔着床被子。
几个看着年长些的宫女站在石阶上,仍在吹鼻子瞪眼睛地指摘:“哭哭啼啼做什么?
还不是怪你自己笨手笨脚的。
活儿做不完,活该挨罚。”
“就是。”
另一个宫女接嘴道,“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一个委屈,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么?
你且哭吧,一会儿姑姑来了,还是得说你的。”
木棠站在院门边望清了局势,前后俱没看见姑姑的影子,便吸口气走上前几步。
有个宫女抬眼看见她,右手拽拽身侧姐妹,身子好像己不自觉地想向后退:“这位……瞧你这衣服,是随嫁进宫的?”
木棠不明所以,不过点了点头,哪知那群宫女立时便作鸟兽散了。
领头的宽宏大量留下一句:“看在这位姑姑份上,就不罚你了。
桃灼你把被子抱进来行了。”
倒是让木棠为之一怔。
她的确听说过如若主子高封,陪嫁宫女也是要做女官的,可没想到现在便有人如此惧她。
心情有所好转,她马上忘了自己不发一言的打算,走到桃灼身侧蹲下来软言安慰,还忍不住问了前后因果。
桃灼倒也领情,止住哭声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抽噎着应她:“她们……都是二等宫女,而我只不过、只不过是个刚入宫的末等宫女。
她们、不想干活的时候就都让我去跑腿……丢给我的活计太多,我没干完……她们就撵我出来,不让我睡在屋里头。”
“宫里也有这种事?
我看胡姑姑是个讲规矩、正首的好人,你怎么不跟姑姑说这事?”
桃灼用力摇了摇头。
“她们说、新来的宫女就该多干点儿,她们、她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事说出去……也没人理会的。”
“哦对了,你这里不是明训所,不是胡姑姑管事啊……”木棠喃喃着,随即陷入沉默。
她或许本来会和这宫女一样被别人欺负的,她不是也没什么本事,向来任人欺凌么?
方才那一出全是沾主子的光,是狐假虎威,她们不是怕她这未来的姑姑,她们怕的是宫中贵人。
如若她自己自以为是、放松懈怠,或是有朝一日出了差错,这些见风使舵的宫女们又会如何待她呢?
“没事,头一个月过去也就好了。”
桃灼渐渐收住哭腔、定下神来,“今日多谢姐姐,要不然我真有可能要在外面睡一晚了……对了,姐姐是随嫁宫女是吗?”
木棠猛地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嗯,我是木棠。
刚才听她们叫你桃……桃什么来着?”
“桃灼。”
对方抿起一个和善的笑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的桃灼。”
果然人人都比她强,连刚入宫的小宫女都识得字会背书的。
木棠暗骂自己一句,刚得了两句表扬,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讪讪应了几句,忽然脑中冒出一个绝妙的点子来,忙问桃灼道:“那你既然读过书,以后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认字?。
从前没空,也没人愿意教我。
但既然进了宫,以后会是要做姑姑的,兴许不那么忙……不,我就算是忙,也一定抽空出来向你讨学问。
你愿不愿意教?
我以后有月例了,付钱的。”
“我那算什么呐。”
桃灼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是略有所知罢了。
不过我听说这昭和堂内好像有个骆姑姑,学识很是渊博。
若能结识她,对木棠姐姐定有好处的。”
这可真是份意外之喜,木棠闻言差点没跳起来。
她连声道谢,后者则害羞着回谢一番。
天色不早,桃灼要抱了被子回屋去,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
只她二人各揣心事走得匆忙,谁都没有发现一旁树后还藏着个人影。
待两人分头走远,文雀才慢慢从树后踱步走出来。
“骆姑姑……骆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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