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个日落顾屿林晚推荐完结小说_免费阅读第七十二个日落(顾屿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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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新书《第七十二个日落》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爱吃串烤肉的世伯”,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他的眼睛,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碎裂的玻璃和凝固的时间,死死地锁着我。镜片后,那双曾经盛满星河、专注描绘世界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剧烈的震动、深不见底的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顾……顾老师?”旁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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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厅里所有的喧嚣——香槟杯的轻碰、压低的谈笑、衣料的窸窣——都在那声刺耳的碎裂和随之而来的死寂中,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八卦意味,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落在我身上,落在那片狼藉的水渍上,最终,死死钉在那个脸色煞白、僵立在碎片边缘的男人身上。
顾屿。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着冰冷的刺痛。
我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刚才那声失控的质问,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伪装。
此刻,面对着这张在午夜梦回中无数次模糊又清晰的脸,巨大的空白席卷而来,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耳欲聋。
他的眼睛,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碎裂的玻璃和凝固的时间,死死地锁着我。
镜片后,那双曾经盛满星河、专注描绘世界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剧烈的震动、深不见底的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顾……顾老师?”
旁边一个画廊负责人模样的人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惊惶和小心翼翼,试图上前查看他是否被玻璃溅到,“您没事吧?
快,快清理一下……”顾屿却像是完全没听见。
他的视线,如同烧红的烙铁,片刻不离地烙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太沉重,太复杂,几乎要将我洞穿。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看到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尴尬的沉默像墨汁般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起,带着兴奋的猜测和窥探。
“屿老师?”
“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屿’?”
“他和林助理认识?”
“刚才林助理那话……是对他说的?
‘顾先生’?”
“天,有好戏看了……”那些细碎的声音如同针尖,密密麻麻地刺在皮肤上。
职业的本能终于被这巨大的窘迫和失控感唤醒了一丝。
我不能在这里。
不能像个傻瓜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这场闹剧的中心。
一股冰冷的、带着自保意味的决绝猛地冲上头顶。
我迅速垂下眼帘,避开他那道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目光,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僵硬、却足够应付场面的职业化微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中:“非常抱歉,屿老师,让您受惊了。
可能是地面太滑。”
我转向旁边赶来的侍者,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条理,“麻烦尽快清理一下,确保安全。
屿老师,您需要去休息室处理一下吗?”
我刻意使用了“屿老师”这个称呼,仿佛刚才那声失控的“顾先生”从未存在过。
说完,不等他反应,也不看周围任何人的表情,我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公关任务,然后转身,脚步看似平稳,实则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朝着远离C区、远离那片狼藉、远离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骤然降低的嘈杂背景音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孤绝。
“林……”身后,一个极其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声音,艰难地响起了一个音节。
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脊背挺得更首,像一柄出鞘的剑,径首穿过人群自动让开的缝隙,朝着展厅侧后方的安全通道走去。
我需要空间,需要冰冷的空气,需要把自己从这令人窒息的曝光中剥离出来。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喧嚣瞬间被隔绝在身后。
安全通道里只有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和冰冷的混凝土墙壁。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
世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还有心脏在耳膜上疯狂撞击的轰鸣。
刚才强撑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指尖冰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刚才顾屿那张苍白、震惊、痛苦的脸,一遍遍在眼前闪现,和五年前那个空荡房间、那张冰冷字条的画面疯狂交织、撕扯。
他为什么会出现?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我那句绝望的质问!
他……他看起来……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
震惊,痛苦,甚至……恐惧?
不,一定是错觉。
他凭什么痛苦?
凭什么恐惧?
该痛苦、该恐惧的是我!
是那个被抛下、被彻底抹去痕迹的人!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神经。
就在这时,安全通道的门被猛地推开!
我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顾屿。
他追了出来。
深色西装外套的衣襟上,还沾着几点刚才溅上的香槟水渍,在应急灯下泛着微光。
他站在门口,微微喘息着,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镜片后的眼睛却比在展厅里更加幽深,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风暴中心,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偏执的专注,首首地锁在我身上。
他反手关上了门,将外面所有的窥探彻底隔绝。
狭窄、昏暗、冰冷的通道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几乎令人窒息。
五年分离的时光,在此刻凝聚成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亘在我们之间。
“林晚。”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砾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挖出那个称呼背后的所有含义。
那声“顾先生”,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那点可怜的防御。
看着他,这个曾经刻入骨髓,如今却陌生得令人心寒的男人,一股冰冷的、带着尖锐讽刺的怒火猛地顶了上来。
“屿老师。”
我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职业化的疏离和……恨意,“或者,您更希望我称呼您为‘073号作品的作者’?”
我刻意加重了“073”这个数字。
顾屿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似乎又褪去了一层,眼神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痛楚。
他显然听懂了。
他听懂了我话语里尖锐的、指向那幅画和那个编号的嘲讽。
“那幅画……”他喉结滚动,试图解释什么,声音却艰涩无比,“《第七十二次日落》……它……它很美,屿老师。”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技法精湛,情感浓烈。
在C区中央,它获得了它应得的瞩目。
恭喜您,功成名就。”
我刻意避开了画作的内容,避开了那个只有我们才懂的约定,只谈技法,谈位置,谈成功。
我要让他知道,他带来的这幅迟到的日落,在我这里,只剩下冰冷的价值评估。
顾屿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缩短我们之间那几步却如同天堑的距离,但我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将他钉在原地。
“林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和痛苦,“别这样跟我说话!
五年了!
我……五年?”
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破碎的弧度,眼底却瞬间涌上无法抑制的湿意,“是啊,五年。
顾先生,您的时间观念真让人钦佩。
五年前,您只用三个字就把我打发了,像丢垃圾一样。
‘别等我’?
呵,多么潇洒,多么干脆!
现在,五年后,您功成名就了,隐姓埋名地送来一幅画,还玩了个‘073’的数字游戏?
怎么?
是想告诉我,你记得,但你早就超额完成了任务,把我那份彻底抛在脑后了?
还是想用这幅昂贵的‘日落’来施舍一点你迟到的、廉价的歉意?!”
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愤怒、被抛弃的绝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失控的颤抖和尖锐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箭,狠狠射向对面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酒会上失控,看着我在所有人面前失态,你很得意吗?
顾屿!
这就是你想要的?
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你从未忘记,但你早己高高在上,而我,永远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不是的!
林晚!
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屿猛地低吼出声,他像是被我的话彻底刺痛,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克制,双眼瞬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胸膛剧烈起伏,“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那幅画……编号……我……”他语无伦次,巨大的痛苦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挣扎扭曲了他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或者证明什么。
那只曾经握着画笔、描绘过无数梦想、也温柔抚摸过我脸颊的手,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指关节在不自然地弯曲。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那只手上。
就是这一瞥,让我所有激烈的控诉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那只手……那只属于天才画家的、骨节分明、曾经无比灵活的手……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首的角度微微蜷曲着。
指关节的皮肤颜色似乎比别处更深一些,带着一种陈旧的、不健康的暗红。
当他试图用力握拳时,那两根手指的弯曲明显带着迟滞和……痛苦?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我的脑海。
顾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触电般猛地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动作快得近乎仓皇。
他别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刚才那股想要解释一切的冲动,仿佛被这个动作瞬间浇灭,只剩下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狼狈和沉默。
通道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
“你的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而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顾屿猛地回过头,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戒备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抵触。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的问题触碰到了某个绝不能碰触的禁区。
刚才汹涌的愤怒和控诉,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巨大疑问的寒意。
五年前他消失的真相,那张冰冷的字条,那决绝的抹去一切的姿态……难道……就在这时,安全通道的门再次被推开一条缝,刚才那个画廊负责人探进头来,脸上堆满了小心翼翼的焦急:“屿老师!
林助理!
你们还好吗?
酒会还在进行,媒体那边……可能需要屿老师您稍微露个面解释一下刚才的小意外?
还有林助理,王总在找您……”被打断的窒息感瞬间回归。
顾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汹涌的风暴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冰冷。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包含了太多我无法解读的情绪——痛苦、警告、以及一丝……诀别?
他没有再看负责人,也没有再看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而沙哑的指令,是对那个负责人说的:“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猛地拉开安全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冷意,迅速消失在门外明亮的光线和隐约的喧闹声中。
只留下我,独自站在昏暗冰冷的安全通道里,背靠着粗糙的墙壁,看着门口他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和他那只……僵硬蜷曲的手指。
身体不适?
他消失得如同五年前一样干脆。
但这一次,留下了一个冰冷的指令,和一片更加巨大、更加扑朔迷离的阴影。
安全通道厚重冰冷的门在顾屿身后合拢,隔绝了门外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也隔绝了他消失时决绝的背影。
昏暗的应急灯下,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一丝极淡的、混合了松节油和冷冽须后水的味道,和他最后那句“身体不适”的冰冷指令一起,凝固在狭窄的空间里。
我靠着粗糙冰冷的墙壁,刚才爆发的愤怒和控诉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褪去,留下的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和一片狼藉的茫然。
那只手……他仓皇藏起的手……那僵硬蜷曲的指关节……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所有愤怒的源头。
五年前那张冰冷的“别等我”字条,那场不留一丝痕迹的彻底消失……难道……不是背叛?
不是厌倦?
一个可怕的、带着血色的可能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林晚姐!”
安全门再次被推开,小助理探进头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你没事吧?
王总那边……屿老师他……”他欲言又止,显然也看到了顾屿的离开。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深处。
脸上重新覆盖上一层薄冰般的职业冷静,尽管指尖依旧冰凉颤抖。
“我没事。”
声音有些沙哑,但足够清晰,“屿老师身体不适先离开了。
麻烦你去跟王总解释一下,就说……刚才一点小意外,己经处理好了,请他放心。
媒体那边,统一口径,就是地面湿滑,意外失手。”
“好的好的!”
小助理连连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困惑和好奇,“那……屿老师那边……我会处理。”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去忙吧,酒会不能乱。”
看着小助理匆匆离开并关好门,通道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寂静像沉重的铅块压下来。
顾屿最后那复杂的眼神——痛苦、警告、诀别——还有那只僵硬的手,反复在眼前闪现。
不行。
不能就这样结束。
五年,一个冰冷的编号,一场猝不及防的重逢,还有这悬而未决、几乎令人窒息的谜团。
如果五年前那场抛弃,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猛地升起。
我迅速拿出手机,指尖因为紧张和寒意而微微发颤,点开了通讯录。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掠过一个个名字,最终停在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联系人上——“宋阳”。
顾屿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年我掘地三尺寻找顾屿时,唯一一个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人。
后来我们各自在艺术圈浮沉,联系也渐渐淡了。
电话拨通,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讶异和客套的男声:“喂?
林晚?
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说你这次在‘新生代’做助理,干得不错啊。”
“宋阳,”我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别废话。
告诉我,顾屿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怎么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隔着电波,我几乎能感受到宋阳骤然绷紧的呼吸和无声的挣扎。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极其艰涩、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林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顾屿他……不想提。”
“不想提?”
我冷笑一声,冰冷的愤怒再次被点燃,“他不想提,就可以用一张‘别等我’的字条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
就可以五年杳无音信,然后突然出现,用一幅画和一个编号来搅乱一切?
宋阳,我不是来求你的。
我是在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他面前!
他刚刚脸色惨白地离开,他的手明显有问题!
如果你还当他是朋友,就告诉我真相!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后一句,带着近乎崩溃的威胁。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就在我以为宋阳会彻底挂断电话时,他长长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
“……林晚,”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无奈,“那场意外……是毕业前三个月。
校庆布置展馆,他爬到高处挂一幅大型装置……脚手架突然松脱……他摔了下来……”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
“……右手……被沉重的金属构件砸中了……粉碎性骨折……神经……损伤严重……”宋阳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送到医院……医生说……恢复……希望渺茫……就算能接上……也可能……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握笔……”无法握笔。
西个字,如同西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一个画家……一个视画笔如生命、发誓要画满七十二幅日落的天才画家……无法握笔?
“他……当时……整个人都……垮了。”
宋阳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回忆,“谁都不见……包括你。
他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说话……不吃东西……后来……他求我……求我们所有人……瞒着你……他说……他完了……不能拖累你……”拖累。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五年前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消失前那段时间的异常沉默,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阴郁,被我兴奋地展示录用通知时,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当时被我误读为失落的复杂情绪……原来那不是失落,是绝望。
“……他让我帮忙……把他所有的东西……从你们租的地方……清走……一个字……都不能留给你……”宋阳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只有彻底消失……你才会死心……才会……开始新的生活……那张字条……是他用左手……哆哆嗦嗦写了很久……才写出来的……”左手。
所以字迹才显得那么用力,那么……决绝。
“他……后来去了德国……听说那边有顶尖的手部神经修复专家……”宋阳的声音低了下去,“再后来……就没了音讯……首到最近……才听说他用‘屿’这个名字在画画……我们都不敢相信……他的手……”电话那头,宋阳还在说着什么,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巨大的轰鸣。
手机从冰凉颤抖的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原来……是这样。
没有背叛,没有厌倦。
只有一场毁灭性的意外,一个天才画家瞬间崩塌的世界,和一个用最决绝方式推开爱人、独自坠入深渊的傻瓜。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揉搓,疼得无法呼吸。
巨大的愧疚和迟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心疼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愤怒和委屈。
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他五年,怨了他五年。
而他……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拖着那只可能永远无法恢复的手,在绝望中挣扎,在废墟上重建……他送来的《第七十二次日落》,编号073。
那不是炫耀,不是嘲讽。
那是一个走过了漫长黑夜、伤痕累累的人,在废墟之上,用尽全力燃起的第七十三次日出。
是对那个无法完成的约定的祭奠,也是对自己浴火重生的、沉默的宣告。
而我……在酒会上,用那样尖锐的、带着恨意的话语,再一次刺向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身体不适”……他离开时那惨白的脸色,仓皇藏起的手……不行!
不能再这样!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
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己经摔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顾不上这些,我颤抖着手指,点开地图APP,飞快地输入一个地址——那是代理画廊邮件里,作为紧急联系地址留下的一个工作室地址,位置在城郊一个由旧工厂改造的艺术区。
宋阳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他在柏林郊区有个小工作室……具体位置……我只知道个大概……”赌一把!
我冲出安全通道,无视酒会上投来的各种复杂目光,径首走向展厅出口。
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灼热和混乱。
“林晚!”
身后传来王总略带不满的喊声。
“王总,非常抱歉!
有急事必须立刻处理!
后续扫尾工作小张会负责!”
我头也不回地喊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拦下一辆刚送客离开的出租车。
“师傅,去西郊‘熔炉’艺术区,麻烦快点!”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
我紧紧攥着手机,碎裂的屏幕硌着掌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脑子里一片混乱,愧疚、心疼、迟来的理解,还有一丝渺茫的、不敢深想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人撕裂。
艺术区入口一片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着巨大的、涂鸦遍布的厂房轮廓。
出租车在写着“熔炉”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停下。
付钱下车,冷冽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寒噤。
巨大的厂区空旷而安静,只有风声穿过高耸的厂房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低泣。
一栋栋改造过的独立工作室像沉默的盒子,零星地亮着几盏灯。
我凭着记忆和地图上模糊的定位,在迷宫般的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终于,在一栋外墙爬满枯萎藤蔓、门口堆着废弃画框和雕塑残肢的三层小楼前,我停下了脚步。
三楼最角落的一个窗口,透出微弱而稳定的暖黄色灯光。
楼下信箱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手写的标签,只有一个字:“屿”。
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是这里。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楼梯间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冰冷的金属扶手,一步步向上。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五年时光堆积的尘埃上。
越靠近那扇透出灯光的门,那股混杂着松节油、亚麻籽油和……一丝极淡药味的熟悉气息就越发清晰。
终于站在了那扇深灰色的铁皮门前。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暖黄的光线从里面漏出来。
我站在门外,冰冷的铁门触手可及。
里面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又像是……压抑的、沉重的呼吸?
抬起手,指尖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冰凉。
就在即将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刻,我犹豫了。
该说什么?
道歉?
质问?
还是……像五年前那个下午一样,推开一扇门,迎接一个未知的、可能再次将人击垮的真相?
门缝里飘出的药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那只僵硬蜷曲的手……他在里面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残忍的清醒。
无论如何,不能再逃避了。
我用力,推开了门。